第 23 章
朱雀巷的拆遷從去年就傳出風聲,一場火災後暫時偃旗息鼓,直到年前因為恆宇地產的介入,拆遷工作正式開展起來。
這幾年濟城城市發展極其迅猛,遠在城市邊緣的安置房根本消化不了龐大的被拆遷戶,補償的費用太低,想在市內購置商品房對於朱雀巷居民的經濟條件來說唯有閤家舉債一途。
朱雀巷一帶都是老居民和工廠職工,本來居於陋室也叫做有瓦遮頭,即便有些家庭夫妻二人同時下崗,做點小買賣也能顧上一家生計。可是遮頭的瓦掀了,就要面對吃住兩個問題,無異於雪上加霜。所以朱雀巷的居民一直虛與委蛇,採取拖延的辦法和地產公司對耗著。
四月中旬,市裡開拆遷動員會,“城市建設是大勢所趨,犧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在所難免”,隨即朱雀巷西大街每一戶都收到拆遷通知,5月1日前必須完全拆除。
強制性行政指令的結果是西大街的所有居民聯合起來,爆發了濟城歷年最激烈的一次警民對峙。
陳婉接到舅媽電話匆匆告假趕回家,未走到前街就被人潮和拒馬攔阻著。馬路已經被封鎖了,根本過不去。近千名警察,其中不少是手持警棍盾牌的防爆警排成幾堵人牆;鐵馬,狼犬,消防車上架著驅趕人群用的高壓水槍,遠處有紅十字會的救護車嚴陣以待。人牆的對面是幾千居民,其中不少東大街趕來聲援的,舉著大幅標語沉默而肅殺地對峙著。
陳婉記起有條小巷子能兜回前街,於是又奮力從圍堵著看熱鬧的人群裡擠出來。朱雀巷一帶有無數的冷巷穿插其中,她16歲時差點遭遇強 暴,對其有陰影,今天卻是顧不得了。
走到對街,赫然見到馬路牙子上停著那部張揚的車,那個討厭的人影懶洋洋的斜斜倚著車身,雙手抱懷專注地遠眺著對面,渾然不顧周圍零星散落的人群對他好奇的張望。
陰魂不散。陳婉暗咒一句,打算從他後面繞過去。秦昊卻早睇見,微側著臉凝視了她數秒,象是在猶豫著,然後低頭和前座的司機說了句什麼,接著向她走來。
她避無可避,當下停住腳。再加上心急火燎的,語氣萬分不客氣,問他:“你怎麼在這?”
“看熱鬧啊。這麼大的場面可難得一見。”接著又問:“這時候你不在學校,跑回來做什麼?”
他語帶諷刺,嘴角也是譏誚的笑,陳婉以為他是笑朱雀巷的居民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心裡更添幾分忿恨,和他多說一句都覺得是廢話。也不回答,掉轉頭往一戶人家旁的山牆角走,穿進去就是一條只容兩人過的小道。
秦昊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冒犯了她,見她又擺出張神憎鬼厭的晚娘臉,一口惡氣湧上來堵在心口,想回去車裡,腳卻隨著她的步子一併進了巷子。
西大街不拆除,東大街的住戶就永遠是觀望的心態。秦昊這半年多隻收了東大街幾座院子,還不是靠前街馬路的,非常不順利。洪建學的恆宇遲遲不入局,就無法打破僵勢。前段時間他授意父親秦仲懷系下人馬向市裡提交了一份地鐵帶動沿線經濟商圈的調研報告,老頭子知道了沉聲罵了句“胡鬧”,語氣倒不十分嚴厲。濟城是副省級城市,省裡發揮的作用很小,報告提交上去之後獲得的關注卻出乎他意料之外。
秦昊可沒什麼為濟城做貢獻的宏偉大志,他只是從旁敲下邊鼓,讓洪建學那小子加快動作而已。他的引君入彀之計可謂成功,市裡方把地鐵建設計劃列入議案,恆宇地產已經躍躍欲試起來。朱雀巷在濟城西端,由西向東的主幹線內,真是上馬地鐵,這個地塊前景非昔日可比。
秦昊今天來現場確實有看熱鬧的心態。洪建學手段狠辣他總算見識到了,建築面積和拆遷補償評估沒有經過雙方磋商,一紙通知單方面決定,不鬧事才怪。他不是正義感無限膨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