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頭飾的男人正準備回答,統領卻突然站起來。「基於尊重受炙者的神聖純淨,」他說:「我不要求這位『受祝福的煣得』或他的弟兄留下來,繼續聽這些會冒犯他們耳朵的字句。不想聆聽不信神的詩人朗誦歌謠的人都可以離開。因為,有道是:『只有被詛咒的人,才會聽見詛咒』。凡是同我一樣耳朵遲鈍的,可以留下來安心聆聽。詩人,原諒我們的爭執和我們的無禮。」
統領再度坐下。夷多和幾個紅帽子‐‐共有四個人,還有夷多的眾夥,通通返回大帳篷,大肆喧嚷。有幾個靠近夷猷的男人也儘量不起眼地溜走了,個個是一臉不安和不悅的表情。其餘人都留下來。歐睿撥動琴絃,再一次講起《轉化》的開頭。
這回結束時,統領帶動大家鼓掌,並命人再端一杯水給歐睿,(「水晶玻璃杯盛裝的財富。」奇以小聲對我說),然後遣走隨扈,說他想同詩人「在羊齒棕櫚底下」談話‐‐意思顯然是私下談話。
兩名守衛仍站在帳篷出入口旁,但軍官和朝臣各自回大帳篷或營房。奇以與我則被執扇的多事奴隸遣開,我們只好跟隨一些人走去庭院的馬廄那一側。這時我才瞭解,那幾個人是從馬廄或別地方來聽詩的,他們一直站在眾人的外圍,不希望引起注意。他們有些是士兵,有些是馬夫,其中有兩個人是男孩。他們大都對希塔很感興趣。他們想再靠近希塔一點,但奇以不讓他們更靠近。他們試著攀談,問些平常的問題:她叫什麼?你在哪兒買到她的?她吃什麼?有沒有殺過人?奇以的答覆簡要傲慢,很切合馴獅人的身分。
「他是你的奴隸嗎?」一個年輕人間。我起先沒意會他是在說我,奇以回答了才懂:「他是馬夫學徒。」
那個年輕人跟到我旁邊。我走去有陰影的牆邊,就地坐在圓石上,他也在旁邊坐下來。他看了我好幾眼,最後說:「你是阿茲人。」
我搖頭。
「你爹是。」他看起來很精明。
長這種頭髮,長這種臉,否認何用?我於是聳聳肩。
「你住這裡?在城裡?」
我點頭。
「你認識任何女孩嗎?」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喉嚨。我滿腦子以為他看出我是女孩了,就要開始嚷嚷汙染、汙穢、褻瀆‐‐
「我是去年跟著我爹從杜耳來這裡的。」他口氣沮喪地說著,然後好一陣子沒再開口。
我更仔細地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只是個男孩,頂多十五或十六歲,還不是成年男子。他沒穿藍色斗篷,而是穿及腰短上衣,肩上有個藍色繩結。他赤腳、淡膚色、粗骨骼、臉孔柔和,但嘴巴周圍長滿痘痘。他的羊毛鬈髮是黃色的。他嘆氣道:「安蘇爾女孩都痛恨我們,」他說:「我以為你可能有個姐妹。」
我搖頭。
「你叫什麼名字?」
「孟木。」
「唔,孟木,假如你認得一些女孩的話,而她們……你曉得嘛,假如她們想跟男人相處一下的話,我有點錢。意思是說,我會給你一點錢。」
他這個人粗俗、討厭,而且可憐,對自己甚至有點絕望。我沒回答。我又畏懼,又瞧不起他,他實在讓我想笑‐‐我不明白為什麼。但他確實很無恥,像條狗,我沒辦法真的恨他。
他繼續談著女孩。我猜他是在談他的白日夢吧,而且開始談到某些事情,我感覺我臉紅了,而且煩躁不安。我平板地說:「我不認得半個女孩。」這句話讓他閉嘴好一會兒。他嘆嘆氣,搔搔鼠蹊部,終於說:「我痛恨這裡,我想回家。」
那就回家去呀!我想對他大吼,但我只說:「嗯。」
他又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