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待一分鐘,玫茉。」他說。
我欣然坐下。自從我重訪秘室,並且在那裡面更新了我與過去歲月的連繫之後,我覺得和商路長之間又一切如常了。我原以為我們的連繫日漸薄弱,但一經更新,它又與往常一樣牢靠從容了。現今,他與許多人有連結,不單單只有我;我除了他,也同樣還有些別人。我們不再像過去那麼急迫地需要彼此,希望從對方身上獲得力量和寬慰,而這樣,有產生什麼不同的結果嗎?無論是藏身於孤獨睏乏,或是在富裕繁忙的環境中置身人群當中,我們組先的亡魂、我們共有的力量和他給我的學識,以及愛與榮譽,依舊維繫著我們的連結。
「你最近有進秘室嗎?」他問我。
我們果然緊密連結。
「今天去了。頭一次。」
「好。這些日子以來,每天晚上我都想去那兒讀點書,可是沒辦法拖得動自己。啊,像依思塔講的,昔日好時光。我承認,當年的日子比較輕鬆自在。我沒辦法一整天談些芝麻蒜皮小事,然後半夜展讀如歌裡的詩作。」
「我今天把《若思坦》給了歐睿。」我說。
他抬頭看我,沒能意會過來。我於是又說:「我把那本書拿出秘室。我想,是時候了。」
「時候。」他跟著說了一遍,望向別處,思考著,最後卻只說:「對。」
「是否確實如我所想,只有我們兩人有辦法進那間秘室?」
「對。」他幾乎是心不在焉地說。
「那麼,我們不是應該把那些藏匿的書籍拿出來嗎?那些普通的書籍。我們過去之所以把它們藏起來,不就是為了讓人再擁有它們。」
「而現在是時候了。」他說:「對。我想你說的對。只是……」他又想了一會。「來,玫茉。我們到秘室去。」他說著,從椅子裡撐起身子。我拿著小油燈,隨他行經毀損的走廊,走到似乎是宅邸背面牆壁的地方,那面牆壁完全沒有門。他在空中寫畫了意思是「開啟」的字母,那是來自日升之處的先祖們使用的語言。門開了。我們走進去。我轉身關門,它變回那面牆。
我點亮閱讀桌上的大油燈,它柔和的光線霎時使房間好像開花般亮起來。書背上的金字這兒那兒閃耀著微光。
他摸摸神龕,小聲祝禱。他先站著環顧全室,然後在桌邊坐下,揉揉僵硬的膝蓋。「我們讀什麼書好呢?」他問。
「《輓歌》。」我走到書架取來書本,放在他面前。
「你讀到哪兒了?」
「〈馴馬師〉。」
他開啟書,找到那首詩。「你能讀讀看嗎?」
我背誦十行雅力坦詩句。
「還有呢?」
我把跟桂蕊說過的感想說出來。他點頭:「很好。」他壓抑著一抹微笑。
我在他對面桌邊坐下,一小段沉默之後,他說:「玫茉,你曉得,歐睿克思來得正是時候。他可以教你。你已經差不多要發覺其實你有資格教我了。」
「噢不!讀《輓歌》時,我多半是用猜的。我也還沒辦法讀如歌裡。」
「但現在你有個能讀懂如歌裡的老師了。」
「這麼說‐‐你沒有不高興‐‐我把《若思坦》送給他,是對的?」
「對。」他深吸一口氣,「我認為那是對的。不過,若我們不瞭解自身擁有的力量,怎麼知道什麼是對的?我恆是個盲人,卻被要求解讀上天給我的訊息。」
他翻了幾頁桌上那本書,然後輕輕將它合上,目光移向秘室尾端光線逐漸消失之處。「當時我告訴夷多,我是神諭讀者。然而,若不懂所要閱讀的語言,那閱讀又算什麼?玫茉,現在你是神諭讀者了。對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