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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頁

「那他們會問‐‐什麼時候?」

這可難倒我了。「噯,反正先準備好嘛。」

「但要是過了很久還沒發生呢?他們會生氣你亂給錯誤警告。另外呢,假如真的有軍隊來侵犯城市,他們會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就告訴他們:我回想起來的!」

「不行。」霞蘿說:「永遠都不可以告訴他們你回想的事。他們會說你擁有力量。他們不喜歡別人擁有力量。」

「但我沒有力量啊!只不過,我有時可以想起那些將要發生的事情而已!」

「我知道。可是,葛維,聽好喔,真的,你一定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那個力量。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不可以。」

每逢霞蘿用她輕柔的聲音喚我名字,並且說「聽好喔,真的」時,我會真的聽從‐‐即使口頭上還爭辯著。

「連提帛也不行嗎?」

「連提帛也不行。」她棕色的圓臉和深色的眼睛靜默而認真。

「為什麼?」

「因為這裡只有你和我是『沼地人』。」

「葛蜜也是啊!」

「就是葛蜜這樣囑咐我的。她說,沼地人擁有力量,所以使城裡人害怕。因此,凡是我們能做到而他們做不到的事,我們永遠都不要講出來,否則會有危險,真正的危險。答應我,葛維。」

她抬起一隻手,攤開掌心。我把我的髒手心貼住她的,立下誓。「我答應,」我照著她的話重述:「我聽話。」

起誓時,她另一隻手握著恩努神小雕像,雕像用細繩掛在她的脖子上。

她親親我的頭頂,然後用力撞我一下,害我險些從椅子邊跌落地面。但我沒大笑,因為我滿腦子都是回想起的景象,太恐怖駭人了。我想講出來,告訴每個人:「當心!當心!大軍就要來了,是敵人,舉著綠旗子,要來放火燒城!」我坐著晃腿,悶悶不樂,感覺悲傷。

「再跟我講一遍好了。」霞蘿說:「把之前遺漏的細節都說出來。」

那正是我需要的,於是,我把士兵進入街道的記憶再對她講一遍。

有時候,我記憶中的事情本身具有一種秘密情感,彷彿它專屬於我,彷彿它是個可以保留的禮物,獨處時我會拿出來細細端詳‐‐像亞溫締〔※編註:「締」為本書特有敬詞,另有敬稱女性的「奧」、「媺」。〕送我的一根老鷹羽毛那樣。我最早記起的那幅蘆葦水域景象,也像那樣。我不曾對誰提過,連霞蘿也沒有。其實沒什麼好提的,只是一片銀藍色的水域,有蘆葦隨風輕搖,有陽光,有座藍色山坡在遠方。最近我另有一幅新的視象:暗暗的挑高房間裡,一個男人轉過身來喚我名字。這幅記憶景象我一直沒對任何人提起。沒必要。

不過,我還有一種不同的記憶景象,或者叫做視象、或隨便怎麼稱都可以。我曾記得見到主父從帕格底回家來,他的馬跛了。但實際上,在我看見那景象時,他並沒有馬上回來,等到夏天他回來時,情景與我的記憶一模一樣:騎著一匹跛馬。還有一次,我記得城裡的街道全部變白,房屋屋頂也變白,空中有好多旋飛的白色小鳥往地上飄。那景象太奇妙了,我忍不住告訴每個人,當年我只有四、五歲,多數人把我的話當耳邊風。結果,那年冬天降雪。每個人都跑到屋外看雪。在埃綽,下雪是百年難得一次的事,所以,小孩甚至不曉得那東西叫什麼名字。葛蜜當時問我:「這是你之前看到的景象嗎?就像這樣嗎?」我告訴她和所有人:那正是我之前看見的景象。但是,只有她和提帛和霞蘿相信我。想必是那一次,葛蜜叫霞蘿告訴我她剛才跟我講的話,不要對人談起我那樣記得的事。當時葛蜜年紀已大,又有病在身。降雪後的來春,她離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