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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邦聯的人祭拜祖先,沒有祖先的人‐‐解放民和奴隸,只能祭拜所屬世家的先人或城市諸先祖,即古早以前的偉大亡靈。奴隸們大多喜愛西岸其他地區知名的神明,像是恩努神、雷涅王、好運神。

我生而為奴,這一點不用再說,因為我正在講述的故事大多與奴隸有關。假如你讀到埃綽城史或城市邦聯其他城市的歷史,一定都是關於國王、議員、將軍、英勇軍人、富有商人等人的事跡,他們是有權力、可以自由行動的人。各城市的歷史不會談到奴隸的事跡。一個奴隸縱然有諸多長處和美德,也是隱而不顯的。沒有權力的人,連對自己也得隱匿不顯才行。霞蘿早已明白這道理,而我正在學習。

我們奴隸,我們這些家僕,都在備餐間進食,粥、麵包、乳酪、橄欖等等,經常不缺。新鮮水果或乾果、牛奶也一樣,晚上及冬天早晨則有熱湯可喝。我們的衣服和鞋子都不錯,床褥也潔淨溫暖。阿而卡世系是富有慷慨的門第。有些門第的主人會指使光著腳、餓著肚子、鞭痕累累的奴隸上街辦事,我們的主母非常瞧不起那種主人。在阿而卡世系,老奴隸過了能有效工作的年紀,依然可以吃飽穿暖,直到離世。霞蘿和我所愛的葛蜜‐‐她也是主父的奶孃‐‐到了老年,就受到極為友善的對待。我們可以向其他門第的奴隸吹噓,說我們喝的是肉湯,蓋的是羊毛毯。我們瞧不起有的奴隸必須穿制服‐‐我們認為那樣既賣弄又低劣。他們不像我們門第那樣事事傳統、悠久、穩固、健全。

成年男奴都睡在後院外,一個叫做「棚寮」的獨立大屋內。女奴和小孩睡在靠近廚房的大寢室。世家的嬰兒和門第奴工的嬰兒以及他們的奶孃,則住在離世家各房間不遠的育嬰房。西廂內層花園外圍有好幾間叫做「絲居」的宜人套房,供贈品女孩在裡面娛樂賓客或娛樂愛人之用。

男孩什麼時候該遷居到男人的棚寮,由婦女決定。幾個月前,專愛在大寢室欺負幼小的侯比,就被送去了大寢室對面的棚寮。起初,棚寮內年紀稍大的男孩對他不友善,但侯比卻視之為邁向男人的升級,反而回頭嘲笑我們睡在「垃圾堆」中。

提帛也盼望能被送到對面去,我倒是非常樂於待在大寢室,在這個大寢室裡,霞蘿與我有自己的小角落、還有附鎖的箱子和蓆子供我們自用。葛蜜生前像母親一樣照顧我們,她過世後,我們就彼此照顧。由於奴隸沒有父母或子女,所以大寢室的婦女可能照顧一個或好幾個孩子;沒有哪個幼兒單獨睡覺,有的小孩甚至有幾個母親共同照顧。孩子們稱呼照顧他們的婦女為姨娘。我們有好幾個姨娘都說,我不需要母親,因為我有一個那麼好的姐姐。我衷心同意。

侯比遷走以後,在大寢室裡,我姐姐不再需要處處保護我免受侯比欺負。可是,在大寢室以外的地方,霸凌卻日漸加重。比如,我負責的打掃範圍涵蓋整座宅邸,侯比會留意我正在哪個沒人的院落或走廊打掃。發現我是單獨一個人時,他就抓住我的後頸,把我提起來搖晃,有如小狗搖老鼠,要把它的脖子搖斷那樣;他一邊搖,還一邊對我齜牙裂嘴獰笑,然後鬆手,讓我重跌在地,最後還踢我幾下才離開。被提起來搖晃是很恐怖、無助的經驗。我總是狂亂地又踢又打,但我的手臂比他的手臂短太多,打不到他,就算碰巧打中,他好像也沒有一點點感覺。碰到被他欺凌的時候,我不敢大聲求救,因為奴隸之間如果爭吵,打擾到世家成員,會被嚴懲。我猜,我的無助餵養了他的殘酷,因為他的殘酷越長越大。侯比從不敢在別人面前搖我、踢我,可是他越來越常伺機守候,找機會就絆倒我,或把我手中的餐盤碰翻之類的;最糟的是,他對每個人謊稱我諸多不是,指控我偷竊、打小報告。

大寢室婦女對侯比的搬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