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6頁

太陽尚未升起,全村男人都去了湖上,有一、兩人帶一、兩隻小狗上了大船。湎特告訴我,目前這季節,有一種叫做「塗鰨」的魚,從向海的水峽大量湧進湖中,大家希望那天早上開始連續捕捉作業。我推斷,各村莊都將持續辛勤工作一個月左右,男人捕魚,女人曬魚。我問他能否跟隨,開始學習他們的捕魚方式。他其實是那種不可能說不的男人,但他卻嗯哼喔哦的說了什麼,據我的理解,他是說,某個人要來,我應該等著跟他談話。

「要來的人是我爹嗎?」我問。

「你爹?你是指梅特索迪亞?哦,唐娜失蹤以後,他去了北方。」湎特模糊帶過。我想再問,但他只說:「之後就沒人再有他的訊息了。」

他儘可能快速離開,留我單獨在村裡‐‐有很多貓作陪。在這裡,每個家庭都有一隻或好幾隻黑貓,男人與狗走了以後,貓咪當家,它們在露臺上躺一躺,到屋頂上溜一溜,在各家之間找配對的伴,或是把幼貓帶出來在陽光下玩耍。我坐下來看貓,儘管小貓讓我發噱,我仍覺得心情沉甸甸的。現在我已曉得湎特並無不善之意,但我是回家來找族人的,他們對我而言卻全然陌生,我對他們而言也是陌生人一個。

我可以望見漁船陸續出航,行駛在湖面上,小羽翼般的船帆點綴在如絲的藍水上。

有一艘船駛向村子。是一艘大型的獨木舟,幾個男人正用力劃著名。獨木舟滑上了泥岸,男人跳下船,將船往岸上拉一點,隨後徑直向我走來。我原本在想:他們臉孔都上了彩,後來發現,那是黥面。所有人臉上都有黥面線條從太陽穴延伸到下巴。其中一個老者,整個上額到眉毛,還有鼻尖,都布滿垂直的黑色線條,使他看起來像一隻蒼鷺,頭部上方是黑的,下方是淡的。他們幾個人走路的步態都帶有威嚴的尊貴感。其中一人手持木杖,木杖頂端有白鷺羽毛為飾。

他們在湎特小屋的露臺前停步,那名老者說:「葛維艾塔納喜多怡。」

我站起來向他們施禮。

老者講了一長串話,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他們等了一會兒,老者對持木杖的男子說:「他不曾受過任何訓練。」

他們商談一會兒,持木杖的人轉過來對我說:「你隨我們來,進行啟蒙儀式。」他說。我必定露出一臉茫然。「我們是你的氏族長老,艾塔努喜多怡長老團。」他說:「只有我們能使你成為男子漢,成為男子漢以後,你才有能力做成年男人的工作。你以前沒受過半點訓練,但只要盡力而為就是了,我們會告訴你該做什麼。」

「來到我們之間,你不能保持老樣子。」老者說:「未啟蒙的男人對他的村子是個危險,也是氏族之恥。恩努安霸的爪子會對付他,蘇阿的畜群會逃離他。所以,來吧。」他轉身。

我步下露臺,站在他們中間,持木杖的男子用白鷺羽飾碰觸我的頭。他沒有微笑,但我感覺得到他的善意。其餘幾位都冷淡嚴峻、中規中矩。他們圍著我,我們一起走向那艘獨木舟,登船出航。「躺下。」白鷺羽飾的男人低聲對我說。我在這些划船人的腳之間躺下,除了船底,什麼也看不見。我發覺,這艘獨木舟也是以蘆葦布製成!一條條薄片交叉再交叉,然後塗上半透明的亮光漆,讓蘆葦布變硬,直到整個底部光滑堅硬得有如金屬。

到了湖中央,劃手把槳提起來,蘆葦舟停在湖水的寂靜裡。在這片靜默中,一個男人開始誦唱。誦唱的字詞我還是都聽不懂。如今我猜想,那可能是雅力坦語,我們族人的古老語言,藉由沼地居民的儀式儲存了數世紀之久,不過,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樣。唱誦持續很久,有時只有一個人聲,有時幾個人聲,而我則躺著,如同一具死屍。在半恍惚中,白鷺羽飾男人對我耳語:「你會游泳嗎?」我點頭。「起來到一邊去。」他低語。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