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椋山與清涼山差得多嗎?
整整一個晚上,這句話縈繞寧瓊腦海,久久不能平復。
昨日閣主一句話出口,她才明白,來青椋山前自己去了什麼地方,或許劉景濁早就知道了。
轉念一想,也是啊!花了接近三年才從玉竹洲到青椋山,大家又不是傻子,只是不說而已。
她苦澀一笑,想起之前對劉景濁動輒瞪眼,是不是在人家眼裡,自己就是個上躥下跳的猴子啊?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又不是要被殺頭的罪過。
她關上裁縫鋪的門,走出州城,上了遲暮峰。
一大清早,劉景濁久違地又演練起了拳法。說實話,自開啟山之後,到現在十四年了,早晨就再沒動彈過。
老遠瞧見海棠樹下練拳的身影,寧瓊頓了頓,還是繼續往上走,走到了茅廬那邊才停下,也沒打擾劉景濁。
這傢伙在住處不喜歡束髮,總是披散著頭髮,這事兒寧瓊聽說過,但今日還是第一次見。
風中練拳,黑髮飄散,倒是有些從前未曾見過的飄逸。
這趟出門只大半年,但劉景濁的變化很大,大家都看得出來。
一個人是緊繃著還是鬆弛的,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境界再高也是一樣。
一炷香過去了,劉景濁這才做了個收勢,然後先撿起放在獨木舟邊上的酒葫蘆,灌下一口酒。
劉景濁詢問道:“你來找我,可真是想不到。”
寧瓊一屁股坐在茅廬前方的長板凳上,有些扭捏,“我……坦白一件事。”
劉景濁笑道:“喜歡鑽研佛法有什麼好坦白的?要只是這個,那就沒有什麼坦白的必要了。”
當年路過草頭縣時寧瓊就說過,她年幼時遇到過一個苦行僧,自稱是自中土紫府山而來。還是小姑娘的寧瓊當時曾問那行僧,世上真的有菩薩嗎?行僧答道,紫府山那位大菩薩曾立下大宏願,只要登山,便能見到他。但以何種方式、何種面目相見,要看個人緣法。
紫府山最早名為清涼山,如今,好像有了個五臺的新稱呼。
開山之時,還曾強行扯來人家紫氣呢。
寧瓊卻低著頭,問道:“什麼時候知道的?”
劉景濁笑道:“寧婆婆讓你隻身來中土,我哪裡放心,當然得讓人暗中護著你。”
寧瓊抬起頭,“你就不生氣?我可算是吃裡扒外了。更何況,誰都知道你最嫌棄佛門,打死不進寺院的。”
劉景濁指著自己腦袋,微笑道:“現在沒那麼嫌棄了。更何況,這裡面的東西是那位大法師的手筆,跟空印前輩沒什麼關係,我要翻舊賬,也是去找前任如來跟布衣和尚。”
頓了頓,劉景濁又道:“另外,你要是想出家,只要想好了,我可以試著跟寧婆婆說說。”
劉景濁坐在海棠樹下,寧瓊則是坐在茅廬前方,不過女子還是低著頭。
劉景濁有些納悶兒:“這點兒事情,至於這樣嗎?”
就只是小事情,劉景濁早就知道的,沒提過而已。
但寧瓊說了句:“昨夜閣主問我,青椋山與清涼山差的多嗎?我原本只是震驚,可想了一夜,忽然發現,不是差的多不多的事情,而是我身在青椋山,卻想著北邊兒那座山,我不該這樣的。至於出家,真沒想過。所以就更覺得自己不應該了,想來想去,我並不是多喜歡佛法,只是不喜歡你,憋著噁心你才做的事兒。”
劉景濁氣笑不已,“你這是坦白嗎?你這是點我啊!”
寧瓊甩了甩頭,“甭管你怎麼想吧,反正我會把得來的還回去,你以後別拿這個說事兒就行,也別告訴婆婆。”
看著寧瓊大步離去,劉景濁揉了揉眉心,心說我娘是真夠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