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嵐因趕忙閉上嘴巴,改用一種乖巧而又溫順的眼神平視他,久久不發一言。
晏欺直了直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盤著一雙腿,冷冷問他:「……怎麼不說話?」
「你剛剛讓我別吵呀,我當然不敢說話。」薛嵐因笑眯眯道,「徒弟最聽師父的話了,師父說什麼就是什麼。」
晏欺胳膊一揚,眼看著又要一大耳刮子橫抽過去了,薛嵐因立馬彎下腰身,很識相地把側臉一併遞了過去,也好方便他打。
殊不知這樣一來,晏欺倒是下不去手了,半截皓腕尚且僵滯在半空當中,反被薛嵐因伸手輕輕握住,一路託至心口,摁了一摁,溫熱穩實的心跳透過脈搏傳向耳膜深處,緩慢而又有力,莫名能使人心安。
半晌對視過後,晏欺到底也沒再躲他。只是不自然地將腦袋朝一邊偏了偏,淡聲道:「……你傷還有事沒有?」
「快好了。」薛嵐因答道,「外傷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的。」
晏欺似乎停頓了一會兒,也不知一人默默想到了什麼,忽又沒頭沒尾地向著他道:「以前那些事,你都記起來了。」
這一回,他沒再發問,用的是陳述句,肯定的語調。薛嵐因料到他會提起這個,索性如實點頭道:「是,都記起來了,一點沒差。」
然後晏欺的臉色就一點一點地黯了下去。
「我之前一點都不知道,原來我在這世上……真的會有曾經相依為命的血脈至親。」薛嵐因苦笑著道,「而且可笑的是,他一直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於我身邊,我居然……完全沒有察覺。」
晏欺緩緩道:「聞翩鴻?」
「是啊。你見過的,我們族人手上那枚方戒。」薛嵐因低下頭,勾起拇指上下摩挲著道,「我的那枚,在洗心谷底就被毀了,而我哥的那枚……現在也不知所蹤。」
「……你哥?」
「嗯,之前從沒和你說過。那枚戒指上,刻的是『谷鶴白』三個字。」薛嵐因聲音平平的,聽不出太多喜怒,「不過這名兒……給聞翩鴻佔了十六七年,也快成他自己的東西了。」
時隔多年,再度提及,仍舊是一件讓人非常痛苦的事情。
有些記憶沉澱的時間越久,所帶來的壓抑與觸動反會隨著歲月的日漸增長,愈演愈烈。
「那時候在洗心谷,我說要帶你走,你死活不肯走。」晏欺道,「……是因為這個嗎?」
「是。」薛嵐因抬頭看向他,「我沒有與你坦白實情,包括之前例行出谷發生的所有事情。要說起來,好像確實瞞了不少……」
說到這裡,薛嵐因想著晏欺也許又該生氣了。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晏欺反應尋常,僅是淡淡頷首道:「我猜到了……不過,那時人畢竟年輕,你有什麼不願與我說的,我也只會悶頭同你賭氣罷了。」
「巧了。」
薛嵐因輕輕勾著他的指頭,略帶著幾分笑意地道,「我那會兒也在與你賭氣呢。」
第121章 師父就是媳婦
晏欺側目看他。烏黑的長髮隨著微末的動作無聲垂下一縷, 安靜落在他單薄如一的肩臂上方, 平和而又溫順。
彼時,他已不再是一頭如雪墜落的銀絲。如今恢復了尋常人應有的平凡姿容,倒更不似以往那般盛氣凌人。
「你不恨我?」晏欺忽然問。
薛嵐因先時以為自己聽岔了, 便耐不住訥訥道:「……我恨你幹什麼?」
「我待你並不好。」晏欺眼睫微垂, 繼而低聲說道,「甚至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轉身走得乾脆利落。」
薛嵐因一怔,很快笑了起來, 伸出一手在他鼻間輕輕一點:「想什麼呢!」
晏欺讓他給點得連連後仰。薛嵐因這廝卻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