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了點兒……”
青年看看他道:“我在這裡住著無聊,老和尚你看看能有什麼樂子沒有?”
“阿彌陀佛!”老方丈怔了一怔,口頌佛號道:“出家人生活就是這樣,先生說的‘樂子’不知是些什麼?”
青年道:“什麼都沒有關係,只要熱鬧好玩就好!像是唱廟戲,打架摔交什麼的都好!”
老方丈聽著不覺“呵呵!”地笑了。
葉先生臉色尷尬地道:“先生,他們這是廟裡,不作興這一套,只有番僧的喇嘛廟會才有這一套……”
“喇嘛廟跟這個廟又有些什麼不同?一樣都是信佛!”
“啊……分別可大了!”老方丈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事卻要由根本說起,先生若有意問禪,老衲願從頭說起!”
青年說:“你就說個‘禪’吧,什麼叫做‘禪’?”
老方丈又是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先生見問,這‘禪’嗎,本是種無言的空境,話雖如此,卻也不是隨便說得的,頓禪作略,有如守關,尋常聽個‘禪’字,也當河邊洗耳,若問及‘佛’,更要漱口三天……”
青年聆聽至此,不由哈哈笑道,“哪裡有這許多講究?這麼麻煩,我不聽了!”
老和尚又是一聲“阿彌陀佛”道:“老衲只是這麼譬仿而已,只是告訴先生聽禪問佛,理當莊重而已,設非正心誠意,等閒不能將此二字提掛嘴邊。其實天地間一切,舉凡語言文字,起心動念,俱有禪意,而揚眉轉目,搬柴汲水,無非禪機,那是一種無限的境界,可說三天,又不可說一字,這番意境端在一個人的‘悟’與‘性’上,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青年點點頭,微笑道:“說得好,像是個有道高僧,今天我累了,改天叫曹先生去請你來,咱們再好好談談……這些日子,我常常想,人生真是虛空,一個人富有四海,權能通天,其實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只是這番道理,卻要退一步後才能著想……”
“對了!”老和尚頻頻點頭道:“阿彌陀佛——檀越能見及此,亦是不容易了。”
青年笑道:“話雖如此,要我真剃度出家,一天到晚阿彌陀佛,那個罪可更不好受,好了……”
說時他伸了一下胳膊,懶洋洋地看向葉先生道:“送給老和尚的東西備好了沒有?”
葉先生道:“備好了,字也幹了!”
說時把一個綢子包雙手奉向老方丈。老和尚接過來道:“阿彌陀佛,老衲愧受了!”
“你走好了!”青年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地道:“我還會派人去叫你,好好跟你談談!”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老方丈站起來合十告辭,青年身子靠後,索興連眼睛也閉上了。
中年瘦高漢子站在青年身後向著老和尚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說,老方丈便自這樣地退了出來。
揭開珠簾,走出殿堂。
葉先生跟隨一步道:“方丈師父借步!”
老和尚停下腳步,白眉下搭道:“葉施主有話要交代麼?”
葉先生嘿嘿笑道:“還是那句話,我家主人性喜安靜,不喜外人打擾,住在這裡的事,萬不可對人提起,卻要老師父記好了!”
“這個不庸交代,老衲知道了!”老方丈微微一笑:“說到貴主人性喜安靜,卻似未必,依老衲看,他的凡心不斷,眼下靜極思動,卻要防上一防,阿彌陀佛,老衲言盡於此,暫且告退了!”
合十一拜,便自轉身自去。
葉先生一直走到外面禪堂,站在窗前目睹著老和尚離開偏殿,才自轉身步回。
走了幾步,便看見矮壯的宮先生,正在一角蒲團上盤膝運功,不由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