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個人,他反芻著妻子剛才的態度。
老實說,妻子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張惶失措的樣子。
然而,仔細一想,妻子開啟大門的那一剎那開始,就應該發覺他已經回家了,因為修平的鞋子擺在玄關。從她開啟大門一直到走進客廳為止,有好幾分鐘的時間足供她把情緒穩定下來,做好心理準備,究竟該以什麼態度面對丈夫。這一陣子以來,修平每次和葉子幽會之後回家,也都是這個樣子。
儘管如此,一個人若是做了什麼內疚的事,必定會有表現得不夠自然的地方。即使連修平這種偷渡過不計其數的老手都會變得笨拙遲鈍,何況是紀錄一向良好的妻子,更不可能不洩露一些蛛絲馬跡。
思前想後,修平終於發現一個可疑點,就是妻子對於自己的晚歸,居然沒有道歉。
若是平常,她一定會坦率地說句“對不起”,今天卻一反常態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也許她的態度是表示:“你自己說要晚點回家,現在提早回來怎麼能怪我呢?”
提到這點,修平的確站不住腳。不管怎麼說,自己在外風流是千真萬確的事,不能倚仗自己早回家就逞威風擺架子。
想著想著,妻子又走回客廳。已經十二點多了,本以為妻子會換上睡衣,沒想到她竟然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裙子和一件灰色的毛衣。
“我泡茶給你喝,好嗎?”
芳子斜看了修平一眼,便往廚房走去。修平看著桌上的信,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這封信是弘美……”
“唉呀!不要說了……”
她似乎對弘美說的那句“要帶三十九朵玫瑰花回家”相當不滿意。此時,瓦斯爐上的開水開了,發出“嗚嗚”的聲音。當聲音平息屋裡又恢復寧靜時,修平問道:
“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工作結束之後我又去喝了一點酒。”
芳子背對著修平,站在廚房前的餐桌旁泡茶。
“這麼晚回來,害我擔心死了。”
“我又不是小孩,不會有事的。”
芳子把茶杯擺在托盤上,拿了過來。
“你說去喝酒,是同事大夥兒一起去的嗎?”
“是啊!怎麼了?”
芳子開啟電視,和修平並肩坐在沙發上。畫面上節目主持人正在和一個靠裸露起家的女明星交談。芳子似乎並沒有用心在看電視。修平凝視著她的側面,說道:
“剛才有一通電話。”
“誰打來的?”
“那個男人沒有報姓名,只問了一句‘已經到家了嗎?”’
修平偷偷地看了一眼妻子的表情,妻子卻依然緊盯著電視。
“我一說話,他馬上就把電話掛了。”
“可能是打錯了。”
“可是,那人慌張地叫了一聲‘啊!’”
“最近有很多電話都是故意惡作劇的。”
“不過那個人的口氣實在很慌張。”
“想必是個冒失鬼。”
芳子微笑道。如果單從這個笑容來看,修平絕不會懷疑妻子紅杏出牆。
“我累了……”
“我去鋪被!”
妻子的身影再度消失在臥室裡。
修平始終不喜歡彈簧床,因此他們的臥房是日式的,就寢時必須先鋪被。但是,像弘美那種年輕女孩,喜歡睡床的幾乎佔壓倒性的多數。
“現在這種時代,鋪被子睡覺已經落伍啦!”
弘美曾經取笑過修平。
修平卻認為彈簧床太佔空間,而且睡起來不舒服。
在工作時修平接觸到的腰痛患者,大部分的病因往往都是長年睡彈簧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