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願這樣見不得人過一輩子嗎?你每天苦苦守著電話,等待他隨時召喚,像應召女郎一樣,比個情婦還不如。他不給你任何承諾,你就那麼傻——”
“你這是故意要嘔我嗎?”花佑芬垂下眉,一臉幽怨地打斷她的話。
“你知道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滲透!”徐愛潘試著說明,說著卻嘆出氣,再說不下去。
想想,她自己確實糟糕。
花佑芬說的沒錯,沒有人戀愛像她這樣子談的。她也許……嗯,太不切實際。她其實也不願意這樣,但想忘又忘不了,就是擱不下。
“去找他啊!”花佑芬遞了一個理當如此的表情。“告訴他你對他的心情,最起碼讓他知道你的存在。去打聽他的一切,瞭解他的種種,再把你的熱情獻奉給他。如果他尚未結婚,那剛好,你的愛情就有了著落;如果他結婚了,或者不能接受,那也好,你把十年來對他的思慕一古腦兒傾洩出來。然後,拍拍手,說聲再見,一切便告段落,從此自那段不明不白的無名感情中解脫。”
說得那麼簡單!真有那麼簡單的話,她何苦這般糾纏多年?不是自己的事,說的總比做的容易,什麼不負責任的主意、動作一籮筐。
“你別把事情說得那麼簡單,自己做不到的事,不要像放屁一樣隨便就放出來。”她忍不住說了一句粗話。
花佑芬不甘示弱,瞪著她。“起碼,我和他面對面了,不是嗎?你呢?你連對方的概況都不清楚,單憑著莫名其妙的感覺在喜歡一個虛像。我實在不願意這麼說,但你根本就是懦弱,害怕去面對,又害怕受傷害,只是假借純情的名義,一個人在那邊發神經。”
“你——”徐愛潘漲紫臉,咬住唇不說話。或許被說中心事,或許被擊中她的懦弱,更或許被觸及她一直不願去正視、面對的事實;那沉默的姿態,充滿憤懣。
她抑住躁氣,移坐在欄邊的座位,面對著遠山腳下的海岸燈火,雙腳幾乎一半懸空在欄外。
儘管是七夕,夜空卻顯得暗淡。空氣中的顆粒浮塞著人間的喁喁私語,聒噪得讓人沉不住氣,她真忍不住的想大叫。
為什麼人會這麼多?
這處九份山城小鎮,昔日金礦開採,繁華盛極一時。後來金礦枯竭,繁華鄉便逐漸沒落,醫院冷清如島上僻壤窮鄉地帶,尋常可見的是那種幾十或百戶人家苟延殘喘的寂寥小村。朝來,太陽寂寥地照著懶趴在地上的黃毛狗;暮落,荒涼的夜色籠罩住整座山,僅遠處山坳沉睡的太平洋偶爾會閃著幾點的漁火燈光。時間在這裡凝住了,就像冬日時分瀰漫整座山城小鎮的雨煙雲霧一般,濃稠著一股愁傷氣氛,散不開。她還是學生的時候來過幾次,從頂處的國中望下去,那寂寞孤絕的況味,簡直是座荒山差不多,天與地氣勢寬闊地直朝人逼來;但後來,因一部得國際大獎的電影以此為故事背景,小山城頓時成了風潮,觀光客蜂擁而入,儼然將荒棄的山城當作聖地朝拜。山城一夕間變了風貌,毀容似的變得面目全非。
所以,怨不得人多,都怪她自己搞不清今夕是何夕,到底地什麼日子。情人的日子逢上週末黃金假期,山巔水涯當然處處是人潮。她脫離朝九晚五的軌道久了,沒有季節感,天天星期天,天天也是工作天。現在想想,花佑芬沒來由地拖她上山,原來是大有來由。七夕情人日,花佑芬的情人陪老婆晚餐加浪漫良宵,地下情婦在這種日子顯得最悽慘,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拖上山。
“對不起,我話說得太重了……”花佑芬跟過來,點起一根聖羅蘭的涼味淡香菸,沉默了許久,才隨著話吐出一團菸圈。“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比起你,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徐愛潘淡淡瞥她一眼,沒說話。遠方的海、天、山巒因為夜襲,模糊得只剩黑暗的輪廓;夜要睡了,人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