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殿根本連過問都懶得:“姐,我,想到外頭走走。”
田籮發現,尤殿在尤子傑面前,刻意把話都拉長了,好表現出一副康復得很好的形象來。
她把尤殿的輪椅拉好了,本來要陪著去,尤殿卻指指尤子傑:“你陪。”話說得乾淨利落,倒像是在吩咐下屬。
尤子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上來接過輪椅,對田籮說:“籮,籮,一會陪我去吃個飯?”
田籮很識趣,沒有再跟著,索性開始整理房間裡剛多出來的禮物:“你們去吧。”看了尤殿一眼:“別勉強,記得按時回來吃藥。”
尤殿出去了好一會,又有人敲門。小特護也開始習慣這樣的場面,巴巴的空出手,去把門開了。
田籮順著小特護的身影,見著來人,很是詫異:“大師兄!”
大師兄,在田籮的記憶裡,一直是高瘦的身板,筆挺的深色校服。兒時的記憶,雖然有些沉重,卻都是回憶。
大師兄見著她,也驚訝了好一會,最後才淺淺地笑開:“田籮,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
話說得很圓滑,身上的襯衫依然筆挺,只是,沉穩了許多,再不是高中時期,騎著摩托車意氣風發的大男孩。
這樣的場合裡重逢,其實是應該尷尬的。出現在這兒的人,十之八九,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無論是獻殷勤或有事相求,總不是個正面的事。田籮卻什麼也不問,大師兄,總應該是她心目中的那個樣子,積極而努力。
尤子傑推著尤殿的輪椅進來的時候,尤殿看到的,就是田籮一臉的緬懷,笑得柔柔的在與大師兄聊天。
田籮見著他,站起身:“尤殿,大師兄來看你呢。”
尤殿想說,他已經累了,不想再見什麼人。看到田籮那一臉光華燦爛的笑容,又忍住了,扯出客氣的笑容:“謝謝。”
大師兄手裡提著的禮物,隨著他的一句謝謝,才終於放下了,衝他點了點頭。
向尤子傑使了個眼神。尤子傑很識趣:“籮,籮,我想喝咖啡,不認識路。”
田籮無奈,只好陪著尤子傑去買咖啡。
尤子傑買了卻不走,站在走道里問田籮:“他這陣子,過得如何?”
田籮知道他指的是誰,笑了笑:“還能如何。臭脾氣,難伺候。”笑容頓了頓:“可是,很堅強,而且,原來,很孤獨。”
田籮也說不上是否因為他是尤家後代的關係,尤子傑之於她,其實算不得熟悉。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戰友情感,許多話,從來不曾說過,偏偏對著他,覺得可以傾訴。
“York,是不是每一個尤家的孩子,都像他一樣的成長?”待在醫院的日子很短,她卻看到了8年來從不曾見過的,另一個埋藏得很深的尤殿。
成熟、事故、堅強、進退得宜。付出了外人無法想象的一切。
尤子傑深深的看她,表情有些古怪,半晌,扯出一個笑容:“你竟然,開始讀懂了尤家的男人。籮,籮,看來,真是低估了你。”
田籮只純當是恭維,苦笑了兩聲:“算是好事?”
尤子傑沒吭聲,把空了的咖啡罐往田籮手裡一遞:“我回去了。你告訴我的小堂弟一聲吧。吃飯,改天。”
田籮覺得尤子傑,有跟尤殿一樣任性的基因,貌似是尤家的特色。自己簡直是保姆當得順手了,就勢接過了空罐子,幫忙扔了。再回到病房,已經不見了大師兄,尤殿在特護的幫助下,已經上床躺好了,見她進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把眼睛給閉上了。破天荒的第一次,竟然沒讓她講故事,很順從的睡了過去。
特護在旁邊小心地收拾著東西:“每天這樣折騰,田小姐,連我健康人也受不了,何況是病人呢。”隨手拿了個新鮮的花籃擺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