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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別再提李煙紅,我說了無數次了,別再提李煙紅!他媽的茄子。”“啪!”他把菸灰缸砸了。

我哥鑽防空洞摸來了扒墳的工具。那會兒的防空洞夏天用來存水果,冬天用來引泉水,不防美帝國主義的戰鬥空襲,專防賊,還好在挖防空洞時死掉的那幾個人被追認為烈士,不然,為了防賊挖洞挖死掉了可真不值。

我們和我哥去扒墳是在白天,祖墳遠離村落,不到清明,沒人招惹老鬼,犯不著就著夜色嚇自己。我哥照舊不讓我參加,我照舊尾隨,然後他照舊眼睜睜看著我走在他身後。我帶了鳳凰,我怕出事,一旦出事,她有後臺;鳳凰把她男友也帶上了,她怕死屍,一旦看到,可以摟住她那個小男人的脖子;毛毛也在,我哥非要帶他,這倒好,他是文曲星,一旦有鬼火纏上,我可以拿他防鬼。

開啟自己(3)

毛毛的想法跟我說過。毛毛說:“為錢赴湯蹈火的事我不幹,我只是想看看人死了之後是什麼樣子。”

一路上,我哥大談“*”的喪心病狂和父輩們的隱忍彷徨。他的“人之初,性本惡”的理論就是這一時期開始提煉的。那時還沒王小波的《黃金時代》,不然他會張開手臂在山間屏著均勻的呼吸,念著:走在寂靜裡,走在天下,而*倒掛下來。

他摘了幾朵野花,給了每個人一朵,其他別在兩隻耳後面。當時,我和鳳凰走在一起。我不和毛毛走在一起的原因是,我總覺得我哥能看見我的嘴唇上有毛毛的印記,走得越近印記越深,我打心眼裡不希望他看見這個印記。在我哥眼裡我是倉皇的。

毛毛一搖一晃地走在最後頭。

嗯。我們的隊伍看上去很整齊。

按理我哥的隊伍中本來應該有西瓜頭和肚皮,但那時,一個去了南疆參軍,一個考去了北方,假期也沒回。只有毛毛,沒考上大學,因為生病的原因,樣子還越來越消瘦,越來越憂鬱。

李煙紅還會去大學找我哥嗎?他那輛腳踏車還用來載他的新馬子在校園裡到處轉嗎?總之,我感覺這次回來扒墳,我哥他蠻悵惘的。我知道。

“都經濟時代了,你還抱著英語單詞。”我哥回頭對我說。

“都經濟時代了,你還希望祖宗在地裡給你長點金元寶出來。”

“切。”

“切!”

我們家的祖墳,眼下是一條溪,四周拱著幾座山,風水極好。“啪!啪!”我哥用鋤頭掘開了幾塊大石頭,我爸的祖墳從沒有修過,那是因為當時家裡的經濟問題還很嚴重,我爸從武裝部長的職位自立“軍令狀”的廠無法靠軍隊的哥們兒義氣維持下去,這些在戰場上的落難英雄身後躲藏了一幫畏難少骨苦於救贖的兒女,所以他說賺錢了就重修祖墳的願望是到後來我哥發達後才實現的,我不知道我爸臨死前是不是會說:“兒子,我兒子,真行。”聽來蠻戲劇的。

“爸說,是奶奶的墳。”我問陳軍。

“你是讀書讀傻了,還是戀愛戀傻了?你爸跟我媽結婚那年合葬的。”

他對我的譏諷無處不在。

大家分工,有人鋤草,有人開挖附近的山地,誰也不知道一米地下是什麼?

毛毛身子弱,他指點鳳凰的男友怎樣用頭,幹了不到半小時,他就坐在草地上,嚼草根,他講述陰間的故事,乾屍、香鞋和鬼吹燈,他說我爸的祖墳那僅存的半塊碑被村裡人常年用來系牲口了。

“是嗎?”鳳凰疑惑。

“是,那上面留著幾道深深的石槽。”他說:“你們看,我敢說現在這裡最值錢的就數被雷電擊倒的獸頭,它跟石碑已經分開了,它叫狻猊,不是獸中王,卻兇猛異常,通常在將軍陵就能見到。”他還說我爸的祖墳,這個墳包根本不是主陵,是個側陵,而且也早被盜墓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