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道:“這可不巧了,我這鋪子雖小,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叫做三不賣。”
“不就是個面檔嗎,哪裡來的這麼多規矩,何為三不賣?”楊煥翹起了個二郎腿,斜了眼問道。
顧早不緊不慢道:“不賣貴人,不賣小人,不賣那飽腹之人。”
楊煥睜大了眼,奇道:”這倒是第一次聽到,又作何解?”
顧早看他一眼,這才說道:“貴人吃慣了那珍饈美膾,我這卻不過都是些粗食,只怕會哽了貴人的喉,此不賣貴人;人本不分君子小人,卻有君子行為與小人行為之分,我雖是個女流,卻也素來仰慕那君子行為之人,這面雖粗,也是我用心做的,自是不願入了那小人之腹,此不賣小人;至於那飽腹之人,分明就是撐著了才過來尋消食的,我卻也不賣的。”
那楊煥一呆,尚未開口,顧早卻又已是笑著介面道:“我瞧您衣飾麗都,相貌不凡,雖是個貴人之相,也是不合我這小面檔的第一條,只是一見便覺滿面英氣,想來也是個謙謙的君子,自不能與那存心滋事的小人可比,若是此刻也非飽腹,我倒願意破個例,給您也做碗我這的招牌羊湯八珍面。”
這楊煥綽號京都小霸王,平日裡最喜的便是鮮衣怒馬地帶了家奴前呼後喝地上街,欺下男霸個女的,這州橋夜市的人,哪個不認識他。此刻見他如此大搖大擺地進了顧早的鋪子,心知必定是來尋事的,雖是不敢開口,卻也一個個地圍了過來看,心中無不替她有些擔心。 此刻見顧早竟是不慌不忙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個個暗地裡都是笑破了肚皮,面上卻是忍著,只是拿眼瞧著那小霸王。
那楊煥自從那日在府裡再次碰見了顧早,當時那心便似貓抓了起來癢得厲害,熬住了聽完那紅白兩盆羹的典故,好容易才出了他祖母的暖閣,一溜煙便趕去了大廚間,卻是早已人去無蹤,只剩下六嫂一個對他點頭哈腰的。自那日後,他這心間便落了個病,日裡夜裡那眼前閃的竟都是顧早的一張臉,早叫了自己的狗腿子去打聽訊息了,今日方得知她在這州橋夜市有個攤子,按捺不住便已經晃了過來。
這楊煥平日裡無賴慣了,在家雖是得了老夫人的疼愛,但那太尉的爹楊瑞,卻是見了他便沒好臉色。前兩個月大相國寺重陽菊會里,因了他調戲個從六品右司員外郎家的女眷,被御史大夫連帶著他那太尉老子一狀給彈劾到了皇帝面前,後來雖是彈壓了下來,到家中卻也是被他爹好生責罰了一番,又給送到了那常年在揚淮一帶的叔父楊昊處躲避風頭,因了府上老夫人的壽誕近了,這才跟了楊昊回來的。所以被罵是家常便飯,這被人當眾贊為滿臉英氣的君子,生平倒是第一回。楊煥心中雖也有幾分明白顧早的用意,只是拿眼溜了一圈那面檔前已經圍了過來的眾多人,也只乾咳了下,把那二郎腳放了下來,板了臉點點頭道:“聽你說來,倒也是個理,那便做碗來看看。”
顧早扭過了臉,叫已經呆了的方氏起了火,自己便果真給下了八珍面,又澆上了羊湯佐料,堆得滿登登的一碗,親自給端到了楊煥面前。
楊煥過來,哪裡是為了吃麵,腹中也早已是吃飽的。只是方才顧早既已給他壓了頂高帽,又見她笑吟吟地將面送到了自己桌前,便也只好拿了筷子一口口吃了下去,到最後只撐得是堵到了喉嚨眼,這才算是勉強吃完了。
“客官若是覺得尚可入口,再來一碗?”顧早笑問道。
那楊煥忙不迭地站了起來,晃了晃手,摸出塊碎銀子,噗一聲丟到了桌上,瞪了那些還在看熱鬧的人一眼,早有那帶來的兩個家奴給分開了條路,低了頭匆匆便要離去,偏還聽見身後傳來了顧早的聲音:“這位客官,您給的錢多了,改日再來吃,就不收錢了。”
那看熱鬧的忍不住,都是鬨堂笑了起來,楊煥有些惱羞,張了嘴正要罵那些笑的人,突地卻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