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懇切的祈求,彷彿他們要出遠門似的。
“特別要當心意外……”她對他們說,“在巴黎這地方,車輛太多了!……你們要答應我,不往人群裡去……”
最後,他們終於走了,她還要目送他們一陣子。等她回到店鋪裡,她的兩條腿已變得很沉了,她已不可能再長距離步行了。
還有些時候,這對夫婦會走出巴黎,到聖烏昂①或到阿斯尼埃爾②去,在河邊的一家小
①巴黎北部郊區。
②巴黎西北部郊區。
飯店裡吃一盤油炸魚。這種美餐的日子,在他們算是有點奢侈了,一個月前就會開始議論它了。泰蕾斯更願意、甚至是帶著興奮的心情同意去這些地方遊玩,這使她可以在露天自由地一直呆到晚上十點或十一點。聖烏昂和它的綠色小島使她想起凡爾農來。還是在少女時代,她在凡爾農體驗到了塞納河的全部野趣。烈日當空,她坐在樹蔭下的砂石上,涼風吹著她的身子,她把雙手浸在河裡。當她的裙子在石子和泥土上拖來曳去弄髒時,卡米耶卻小心地鋪開了他的手絹,悄悄地挨坐在她身旁。後來出遊時,這對年輕夫婦幾乎總帶洛朗同去,洛朗以他那粗獷的笑聲和過人的精力,使他們的遊玩格外快樂。
一個禮拜天,卡米耶、泰蕾斯和洛朗用完早餐後,於十一點鐘光景動身,到聖烏昂去。他們對這夏季最後一次的遊玩已考慮很久了。秋天就要來了,到了晚上,陣陣冷風使空氣中充滿了寒意。
這天上午,天空是晴朗的湛藍色。陽光灼熱,即使在樹蔭下也是熱烘烘的。他們決定享受這夏日最後的陽光。
三個人僱了一輛馬車,女店主自然少不了嘆息、叮嚀一番。他們穿過巴黎,在巴黎的舊城牆牆根前下了車馬。然後,他們沿著公路步行,不一會兒便來到了聖烏昂。時已過正午,道路上瀰漫著塵埃,在烈日的暴曬下,泛著雪也似的眩目的白色。空氣渾濁而熾熱,彷彿在燃燒。泰蕾斯靠著卡米耶的胳膊,撐著遮陽傘,慢慢走著,她的丈夫則用一塊很大的手帕扇著臉。洛朗跟在他們後面,烈日噬咬著他的脖頸,他似乎已麻木了。他吹著口哨,踢弄石子,有時對他情婦擺動著的屁股兇狠地盯上幾眼。
到了聖烏昂,他們急於尋找一個樹叢,尋找樹蔭下的一片青草地。於是他們走上一個小島,鑽進一片茂密的小樹林裡。落葉在地上鋪成了一層暗紅色,腳踩上去不斷髮出脆裂聲。無數樹幹筆直地挺立著,很像是哥特式建築的一根根石柱,樹枝下垂到遊人的額頭上。周遭能看見的只是枯萎的樹葉鋪成的黃色山峰和山楊、橡樹那白色和黑色的樹身。在一塊淒涼而靜寂的狹小空地上,他們彷彿是置身在一個陰森的洞穴裡。在他們周圍,只有塞納河在吼叫。
卡米耶選擇了一個乾燥的位置,揭起禮服的下襬才坐下來。泰蕾斯隨意坐在地上的樹葉上,已弄皺的裙子窸窸窣窣地響了一陣子。她的上身幾乎消失在豎起的衣裙皺褶之中,裙子向後翻起,一條腿一直裸露到膝蓋。洛朗趴在地上,下頜著地,貪婪地盯著這條腿看,一邊聽著他的朋友在生政府的氣:應該在塞納河畔的所有小島上擺上石凳,修建小徑,種上修剪過的樹木,像杜伊勒利宮①那樣,把這些小島全變成英國式的小花園。
① 法國舊時的王宮,今已廢,改建成花園。
他們在這兒呆了將近三個小時,想等太陽稍稍西沉後,在晚飯前到田野裡散會兒步。卡米耶說到他的辦公室,講了許多荒唐的故事。他慢慢講累了,仰臥在地,把帽子遮住眼睛睡著了。而泰蕾斯早就合上了眼皮,假裝在打瞌睡。
這時,洛朗慢慢溜到少婦身邊。他伸出嘴唇,親吻她的短靴和膝蓋。赤裸的肌膚、白色的長統襪灼燙著他的雙唇。泥土強烈的味道和泰蕾斯身上淡淡的微香混和在一起,刺激了他的神經,沁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