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東施效顰的寒鄙之句,慚愧不能得好語,君莫笑我。”師雄但覺詞意清麗,用語婉俏,不禁稱讚不絕。女子邀師雄賦新詩依韻相和,師雄遂賦一首:
天冷夜清霜滿野,月寒風冷雪迷城。
醉紅燭影深閨靜,淡白梅香暗閣清。
女子大悅,贊說:“兩韻併成,真真難得!”兩人開懷暢飲,笑談天下詩文,互引為知已。師雄便將其仕途官場憂患事細細訴於女子,女子軟語相解。師雄觀其見識態度不似凡俗中的閨中女兒,情不自禁執其雙手,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女子三分酒意,俊眼微佯,師雄情之所至不覺抬手撫其眉眼,女子亦抬腕為師雄抿髮正冠,但聞一股幽冽之香從女子袖間冷然而出,師雄伏首而嗅,幾欲暈厥。
款款恰恰,竊竊絮語,不覺夜已過半。師雄問女子姓名來歷,女子說:“妾姓梅,嶺南人,蕊為小字。”師雄也告訴女子,他此行是為赴羅浮任上。梅蕊後又招喚一綠衣女子前來歌舞助興,珠翠綺麗,綠衣漾漾,師雄與那女子邊飲邊擊節而歌,真是暢快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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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月明林下美人來(2)
不知不覺天將微闌。梅蕊下榻即要告辭而去,師雄醉意迷離,但見佳人衣袂悉挲,語含怨憂:“君此去恐相見無期,功名祿利不勝擾煩,君雅人,亦達觀人,功名遠近得失本是命分所定,觀君形跡,亦並非仕途中人,人固有命,一切不能強求。況混於經濟,也不過逐隊隨行,吃三場冷飯罷了。願君早早悟醒,不令煩惱。倘或因事再來此地,當不吝一見,妾之心願足矣。”語畢,倏然消匿。師雄苦留不住,悵惘中伏桌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師雄醉醒,但覺風寒相襲,東方已微微泛白,明月既墜,唯有參星橫於天際,起視四周,並無酒肆屋舍,眼前唯有一老梅樹夾道而花,香溢四野,梅樹上有翠衣鳥啁喳著與師雄相顧相望。
師雄繞梅樹一週,輕扶樹幹,清風拂過,佳人影渺,寂寂空山,唯剩一樹粉花瘦蕊,疏枝橫斜,師雄惆悵不已。
昨宵庭外起歌聲,知是梅魂與鳥魂?
師雄不以為是夢,醒來之時,依舊馨香滿頰,師雄喚醒僕侍,繼續行路,他坐於車中,回望梅樹。正如佛語所言,一切如夢如幻如影如露亦如電,何為影何為真,何為夢何為幻。師雄夢中所見伊人,分明吐氣如蘭,與他相顧熱語,醒來之時亦有梅花暗香盈袖。
若然一夢,伊人言語怎會猶在耳邊?若非是夢,又為何只剩清芬一縷,而不見伊人蹤跡?
人在人世,樹在林間,意中事眼中人原也是無生無滅,不增不減,一切不曾得過也不曾損失過,何故傷懷。車中小憩,沒有貪嗔妄痴之念,日間到不得的地方,夢裡能到得,夢裡到得,也不落一個妄字,行走坐臥,觸目遇緣,一身一心皆是真。
車子在空山的清晨中軋軋而去,這山中的靜好,夢裡的梅姝,可否還在明晚的林中月下捧著香暖的酒逐夢而來。可這算不算又起了痴妄之念呢。言我心聲,不墮即好。
因如是,緣如是。
暫把執著之心息掉,原來夢裡也會遇見美人。心淨天地即淨,迷悟在心,不在身外周遭。正如與那夢裡的伊人因愛生暱,彼此原也不曾褻瀆。
十 烏啼白門柳(圖)(1)
君歌《揚叛兒》,妾勸新豐酒。
何許最關人?烏啼白門柳。
烏啼隱楊花,君醉留妾家。
博山爐中沉香火,雙煙一氣凌紫霞。
——李白《楊叛兒》
古人送別有折柳相贈的習俗,取其諧音,“柳”實則為“留”。長驛相送,君歌起“揚叛兒”,妾端起新豐酒,今日以別,再見無時,妾本無隨君而去的奢望,只是再回長安時,定要記得這白門的柳曾為君折。本就是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