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還有忽必烈的近衛軍團中的怯薛和色目新軍,那怯薛軍是大汗親衛,向來由蒙古族功臣子弟組成。而色目新軍卻是阿合馬等色目高官的後人。哪怕在陣亡的五千士卒中間,他們只佔十分之一,也意味著有五百個貴族的子侄從此埋骨荒野。
剎那間,朝上又是一片混亂。過了好一會兒,群臣才於震驚和痛心中回過心神。這次,三派大臣再顧不得相鬥,而是彼此之間,有選擇地做出了一些退讓和妥協。但提出的辦法依然混亂且不堪用,除了從百姓中按五個抽一的比例,臨時招募士兵,以數量取勝的無聊辦法外,連遷都到汴梁,放棄廣南與福建蠻荒之地這種荒唐主意,都被人提了出來。
“真金,你代朕將諸臣的各種辦法整理一下,挨個寫成條陳,待朕慢慢看。”忽必烈聽得不耐煩,也意識到把戰事拿來庭議,不會有任何收效,站起身來,大聲吩咐。
“是!兒定不負父皇所望!”太子真金點頭答道。
“退朝!”執事太監拉長聲音喊了一嗓子。
“躬送陛下!”諸臣一起鞠躬施禮。然後帶著隱隱的失望跟在了太子真金身後。幾個平素說話沒人重視的青年臣子躍躍欲試,想給未來的國君留幾分好印象。郝禎、賽義德等與太子系力量不睦的人則悄悄地溜出了宮門。左丞相呼圖特穆爾看看沒人注意自己,偷偷地放慢了腳步,然後趁大夥與牆角轉彎的功夫,拔腿向忽必烈的書房走去。
“依我看,皇上對此事有些撓頭。滿朝那麼多老將軍,居然沒人提出一個合適的主意來。這種情況還能怎樣,先打一架,試試彼此深淺再說唄!”宮牆外,中書省右丞郝楨低聲對同僚說道。
“就你聰明,誰心裡不藏著自己的道道?誰比誰傻?打,誰帶兵去打。兩邊都是蒙古人,都是黃金家族。這邊挽弓的是侄子,那邊挨射的是親叔叔。這仗啊,玄妙!”與郝楨同在阿合馬屬下為官的色目人賽義德搖頭晃腦地品評道。
“高,高見!”郝楨目瞪口呆地誇讚道。他靠賄賂阿合馬而得官,對政務和蒙古人的心態都不很熟悉。聽了賽義德的話方才意識到,諸臣看似混亂的議論了數日,沒拿出一條有用主意。實際上,很多人不是無謀,而是出工不出力而已。
“蒙古人殺蒙古人,黃金家族殺黃金家族,這仗,有意思!看不懂啊,看不懂!”賽義德嘟囔著,搖搖頭,跨上馬,小跑而去。
第四章 斷腕(六)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呼圖特穆來到了御書房。出乎他的預料,忽必烈居然不在。皇帝身邊的幾個親信太監看到左丞相大人的到來,笑了笑,做了個且隨我來的手勢。呼圖特穆爾舉步跟上,三轉兩轉,轉到了御花園裡
蒙古人的宮廷遠沒有漢家宮廷那麼多規矩,諸位重臣有急事見駕,找人通報一聲,然後直接向內宮裡闖就是了,遇到宮中妃子不過是打個招呼,問聲平安而已。只是天下緊急事情少,所以大夥平日也輕易不去打擾忽必烈享樂。今日呼圖特穆爾心中有話,不吐不快,所以才會直追進宮來。
遠遠地看見了忽必烈的身影,拿著一根細金屬棒,在太清池邊上弄魚為樂。呼圖特穆爾上前幾步,剛要施禮,忽必烈一抬頭,兩道目光直刺到呼圖特穆爾的心裡來。
“臣呼圖特穆爾有事啟奏!”呼圖特穆爾沒來由地一陣膽虛,躲開忽必烈的眼神,低聲喊。
“來了,朕知道你會來,所以才派人在書房等你。且莫說話,看朕弄這魚兒!”忽必烈不冷不熱地答了一句,伸手從太監提的竹籃裡抓起一把餌料,投到水面上。
水面上立刻翻起重重細浪,紅的、金的、白的、黑的,一條條買來放生的鯉魚爭先恐後地竄出水面,在忽必烈眼前爭食,忙得個不亦樂乎。
忽必烈哼了一聲,手中細棒突然抖了抖,劍一般急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