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開口道,“既然已經查明問題,且請邊公公以大局為重,先將此事推一推,暫時莫要計較了。”
“哥舒翰元帥,”邊令誠略有收斂,施了一禮,但那跋扈的態度卻仍舊是十分明顯的,“此乃兩件不相干之事,李大人越權,身為監察總領,咱家怎能不說?”
哥舒翰一愣,一時想不到什麼措辭來反駁這句話,房間內氣氛更加緊張,所有的將領本就被那封不知真假、撲朔迷離的信件弄得心煩意亂,如今邊令誠又來鬧這麼一出,有些年輕軍官的手已經開始不自覺地摸上腰間劍柄。
“不錯。是在下僭越了。可邊公公,最好還是以大局為重。”
“絕無商量!”邊令誠道,“世子必定得給我解釋,否則別怪我參奏聖上!”
李琅琊的臉色因為這句話而發白了,彷彿被勾起了什麼不堪的回憶,可那也只是很短暫的一瞬。“我——”
“我說,監察總領大人,”一個戲謔而透著冷意的聲音□來,“既然您隨行中已經出了問題,您還有什麼臉面在這裡大吵大嚷,說三道四的?什麼叫做上樑不正下樑歪您總該明白的吧?”
是皇甫端華。邊令誠的身體因為這聲音而僵了僵,那日城頭上指向他的三尺青鋒仍然教他心有餘悸。“皇甫將軍,這不關你的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端華抱著雙臂冷冷道,“今日不如將話挑明,邊公公,我皇甫端華其實真不願意對你如此忍讓。”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特別的輕巧,但卻特別寒冷,邊令誠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那瘦高個的年輕人幽深的雙眸裡沒有一點溫度和波瀾,就這麼黑沉沉地望著他。
李琅琊細長的雙眸裡不知因為什麼而閃爍著一點溼潤的水光,他走上前,不著痕跡地把端華擋在身後。
“邊公公,”他的聲音很輕,“別忘了我們打的賭。”
邊令誠轉頭看他,眼神漸而凍結,末了他冷哼一聲然後拂袖離去。
這邊總算安靜下來,一直沒有說話的顏鈞走道端華跟前。
“你還打算去?”
“去。”端華垂下頭,“當然去。”幾縷髮絲從簪子的束縛中逃了出來,遮了他的雙眼,“我帶一小隊人馬去官道那裡,元帥,您不如再派幾位同僚去其他有可能的地方看看。”
“若真的是有夜間阻截,你那一小隊人馬——”
“顏兄,不必過慮。”端華垂下眼睛,攤開一隻手,“我總有種感覺,信中所說‘鍾嶺’恐怕就是方才說說那處。如今,我們只能賭一把,”他抬起頭,深黑俊麗的眸子裡滿是少年般的堅定,“顏兄,如果我三更過後仍不回來,就煩勞你前去接應了。”
皇甫端華穿好戰袍的時候,李琅琊推門而入。他轉過身面對著他。
“你不能就這麼去。”李琅琊乾冷而簡短地道。
“我必須去。”端華走上前,眉眼在散亂的髮髻後面若隱若現,“沒有別的辦法。”
“可方才顏將軍也說了,如果那信是真——”李琅琊的話哽咽在嗓子裡,擔心和責任夾擊得他痛苦難當。他不記得自己是第幾回體會這種感覺了,但他永遠無法習慣,而且總覺得這樣的情感一次比一次難熬。
“我們必須賭一把,”端華明顯在逃避著李琅琊的目光,“我不是已經和顏兄說了麼,如果我三更後還不回——”
下面的話他沒能說出口,一隻修長而微微滲著冷汗的手按住了他的雙唇。一陣淡然的焚香氣息環繞在他四周,那是李琅琊周身常有的味道。
“別說出口。”李琅琊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包含著某種複雜不堪的情感。端華望向那雙漆黑的鳳目,那雙眼睛周圍長得不可思議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深潭邊逐風而舞的豐茂水草。李琅琊身材其實相當高挑,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