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兩人坐上去聽著馬蹄“嘀嘀”的輕快,英祥問:“太爺這麼急找我,想是有要事?”
餘慶豐笑道:“是要事,也是好事。今日剛得到京裡傳來的訊息,皇上明年要南巡,咱們杭州是最後一站,大約夏天的時候到。官面上訊息沒有下來,說是怕地方上欲要爭功,弄得老百姓雞飛狗跳的,因而切切地囑咐了各部都不許洩露訊息,等過了中秋才派內務府的人過來檢修道路和行宮,以免打擾民間。不過,裡頭早就有條子傳了出來,咱們閩浙兩省的長官們如臨大敵,又不敢張揚,今兒太爺大約就是找你商量辦事的章程呢!”
說話間就到了縣衙,邵則正手裡展著杭州的地圖,正和幾個幕僚清客交談:“……皇上不喜奢靡,但是我們這裡籌備不佳的話,這行宮外頭入目都是破敗磚牆,實在難看相!你們以為怎麼處理得宜?”
英祥進去見了禮,邵則正素來倚他如左右手,急急招手道:“希麟快來!我們這裡正在頭疼。”英祥剛剛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從容不迫道:“民屋市廛有舊色,原本難免,若是全部翻新重蓋,工程太過浩大,藩庫銀子不夠,也未必捨得撥;若是把費用加諸百姓頭上,亦是大出入手筆,別鬧出事情來。我覺得,還不如打聽清楚皇帝過處,把舊日街面的碎石換成新磚;居民店鋪門面,重新油漆一遍;沿河兩岸,沒有房屋的地方、或者房屋破舊的地方,就築起一面牆掩蓋,遠遠看起來就如真的房屋一樣。這樣,花費應當是最少的。”
邵則正點了點頭。不過就這花費最少,也不是萬把兩銀子能解決的事情,他讓英祥寫書函向藩庫申請銀兩,又談疏浚河道、翻修驛路、聘請縴夫的種種事宜。南巡還沒開始傳出風聲,江浙官場上已經忙得人仰馬翻。
秋風起後,杭州的大小官員們過了一個不算舒坦的中秋節,這時,真正迎來了京城裡的“大人”們——內務府的官員大多是包衣出身,並不高貴,品級相應的也都不高。可是往往在皇帝身邊當差,口銜天憲而來,哪怕就是七八品的芝麻綠豆職銜,到了杭州城裡,也都是頤指氣使的,由總督和巡撫親自接待應酬,詳詢皇帝南巡的細節。這些內務府官員們,撈得腰囊豐厚,吃喝得滿嘴流油,盤桓在杭州西湖的畫舫上好幾日,才開始正經做事。
到了做事的時候,自然改由地方官接待。邵則正身為首縣,不敢怠慢,天天除了公事,還得想破腦袋供這些“京裡來的爺們”吃喝玩樂,日日應酬到深更半夜,實在有點吃不消了!這日對英祥道:“希麟先生,你可憐可憐我,半個多月沒睡過囫圇覺了!今天晚上約的是‘柳浪聞鶯’上的一場花酒,你幫我應酬應酬那些爺吧!你見識廣、懂得多,敷衍得過來!”英祥見他哈欠連天,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一臉倦怠的樣子,也實在於心不忍,便答應下來。
晚間,英祥換了一件綢衫,準時來到“柳浪聞鶯”,其實約的是西湖裡的一條畫舫,客人們盪舟西湖,吃點酒菜,絲竹歌喉不絕於耳,襯著天上的明月、水中的倒影,確實是極舒坦的。
不過內務府那些傢伙大多不是雅人,就有,也多是附庸風雅而已,此刻天上一彎新月,畫舫中船孃正在柔聲唱著小調,這些內務府官員們卻就著麻將桌子,吐了一地的瓜子皮,吆三喝四已經開始划拳喝酒了。英祥以前偶爾跟內務府的人打過交道,素知他們最會看人下菜碟,此刻自己身份不是皇帝身邊受寵信的額駙,只不過代替縣令過來應酬的清客而已,自然只好自己先陪笑臉,作揖應酬了一番。
那些人隨口一聲招呼,頭也不抬繼續玩樂著。好半晌,管這些船孃的老鴇笑吟吟過來:“各位爺,時辰也不早了,先開了酒菜慢慢吃起來吧。”他們才慵慵地推開麻將,讓船上的小丫頭收拾了桌子地面,對被冷落在一旁的英祥道:“咦?你是邵縣令那裡的?”
英祥忍著不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