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被賜的自盡,無不惶恐如驚弓之鳥。見欽差大臣降臨,戰戰而兢兢,於家長子換了公服過來跪候,請了聖安,不過一應事務處置還是家中的老管家,說話非常謙恭地道:“博大人見恕!我們家長公子驟逢大變,苫塊昏迷,只怕無法應答大人的問話,沒的耽誤了大人的正事。小的雖然愚魯,身份也不上臺面,不過伺候我家老爺的書房多年,老爺的事情還略知一二。小的伺候博大人問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是有大人不滿意的,再行傳召他人就是!”
奕霄年紀尚輕,見人家客氣,心裡不由有些不安,不過想著來之前,無論是父親英祥,還是吏部的書辦,都教自己要端起架子、拿住陣勢,因而故意裝得很冷漠的樣子,揹著手點點頭。吏部那些查案子的老油條見狀,自然幫著主官搭臺,鼻孔朝天道:“不用你忙,我們分派有人到書房和賬房,你們只管把東西搬出來就是。不過若是有藏匿不報的,後果你們自己掂量著。”轉臉對奕霄哈腰道:“博大人,這樣可好?”
奕霄故作老成地點了一下頭,那個管家大約也是很熟悉官場這套做派的,陪著笑命小廝領著吏部的人到書房和賬房分別查驗,又親自陪著奕霄,低著頭問:“博大人是先去書房還是先去賬房?”
奕霄想著母親的交代,對老管家道:“先去書房吧。這是欽命的抄撿,誰大意了都是要掉腦袋的事。”老管家知道這名少年是乾隆的寵臣,且樣子也比年齡老成縝密,絲毫不敢怠慢,攤著手在前頭引路,把奕霄帶到于敏中的外書房前,奉他在首座上坐了,目之所及,可以看到書吏們翻找東西的全部樣子。一名小廝端上茶來,管家親自捧到奕霄手邊,恭恭敬敬道:“大人用茶。”
人說“宰相府裡七品官”,奕霄想著這名管家在外頭也是人人巴結的角色,今日卻在自己面前謹小慎微,唯恐有一個服侍不到就會為於家賈禍,心裡也暗歎這“權勢”二字果然可怖!不由客客氣氣答謝了一聲,用蓋碗的甜白瓷蓋子輕輕撇著茶水錶面的浮沫,吸著沁人心脾的茶香,眼睛卻看著那些忙碌的書吏們。
抄撿於府用了三天時間,所有疑有違礙的書函、來歷不明的財帛,全部先粗略地做了單子,交到奕霄手中。奕霄看著老管家陪著笑的面容下掩不住的慘淡和惶恐,竟有些微微的同情,大概翻了翻,對書吏道:“於大人執掌中樞這些年,有些往來也是正常的,皇上並不欲為此釀成大獄,你們好好看看,不是特別說不通的東西,不要硬攀扯上來。”他素有一目十行的能耐,翻到剛剛就已經看準了的盧寶潤的那頁單子,彈彈紙頁道:“不過是鴻臚寺卿,九卿裡頭和軍機處有些往來也沒什麼不正常的不是?”
那些吏目都是人精,立刻上來接過單據,定定地記住了盧寶潤的名字,笑道:“大人菩薩心腸,我們明白的。”立刻把盧寶潤那份抽掉了,又道:“前頭賬房單子上——”
奕霄清清喉嚨,裝著糊塗道:“道理是一樣的,一體處置便是。”
吏目們知道上頭大員做事的規矩,這些事情自然是自己承擔,遇到出岔子,還要肯背黑鍋,點點道:“小的明白了。”見奕霄看了他一眼,低頭含笑道:“明白的。”
忙了三天,也算有了成果,奕霄在單間休息,那名幫他辦事的小吏進來叩見,回頭賊兮兮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點頭哈腰對奕霄道:“博大人,這是盧寶潤寫給於敏中的信件,這是在賬房抽出來的禮單,東西還在。”說著,把幾張紙遞了過去。
奕霄看也不看,把幾張紙接過塞進靴頁子裡,順手從荷包裡取出一個五兩的錁子拋到那小吏手中,笑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財主,也看不上這點子小錢——不過,這是過年的時候,皇上御賜給我的,宮裡供阿哥格格們玩耍壓荷包的‘筆錠如意’,取個吉祥意思吧,也是外頭少有的東西。”
那小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