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此事是張鳳起後來聽聞的,因為她成了張裹兒以後,已經身懷玉玦了。即使如此,張鳳起也能想象到虯髯魁梧的趙浪在說這一席話的時候,除了厚重的豪氣,還有濃濃的疼愛。
老管家手持玉玦進了內院,過了許久,然後又手持玉玦的走了回來。他面色為難的道:“公主,老爺說……他已非左羽林將軍,此玉玦就此作廢。”
張鳳起面上紋絲未動,心底卻忍不住一震。趙浪仍然憤怒,對她利用了他給的影衛解決了張司棠而憤怒。或者說,這三年來的臥病,他已不僅是憤怒,更多的是對張沅的慚愧。
終於,張鳳起還是掛上了笑,深色眼眸裡浮著的光,道:“你去告訴將軍,就說事關陛下。”
老管家再回過來時,面上果然沒有了為難之色,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公主,老爺請您進去一敘。”
張鳳起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邊走邊有些感慨。到底在趙浪心中,忠義始終在人情之前。
內室坐著的趙浪手纏念珠,身穿一身姜色常服,裝扮樸素,與周遭的富貴清雅頗有些格格不入。張鳳起第一次見著這樣的趙浪,雖然他身形魁梧,五官粗獷,但這樣的一副姿態,卻絲毫沒有違和之處。反而讓張鳳起有些莫名的肅穆之感。
“公主金安。”趙浪起身上前,端正的請安行禮,張鳳起抬手要扶,卻力度難及,硬生生的被他行了大禮。這種生疏和固執,讓張鳳起很不是滋味。
曾幾何時,趙浪見到她,那是要抱起來,大聲喚她“裹兒”的。
“趙叔叔的身子如今可大好了?”張鳳起關切的問道。
趙浪面色冷然,淡淡道:“不過是賴活著。”
張鳳起默然,半晌才嘆了口氣。
趙浪視若不見,只道:“公主,微臣是想知道是何事攸關陛下。”
張鳳起看了他一眼,道:“我已請旨使二皇兄冊立為太子,父皇已經允了,大召已出。而我即將南下兩江救災,此事,趙叔叔應該是知曉了吧?”
只是這整個長安城都傳遍了的事,趙浪聽話卻露出一絲驚疑,他皺起眉道:“你請旨?你……二殿下……你好糊塗!”他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只瞪了張鳳起一眼,語氣複雜的道:“你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再和世子不和,難道異母兄弟會更袒護你嗎?”
“趙叔叔,我說過了,大哥待我毫無兄妹情分,恨不能除我後快。”張鳳起微微眯著眼,神色淡淡,始終看不出情緒。
“那你也不能先除他而後快!你們是親兄妹,他是世子!”趙浪忽然怒斥一聲,接著聲音卻是一沉,道:“難道讓二殿下當了太子,你就如意了嗎?你如今權勢熏天,難免不為人所猜忌,屆時二殿下若登大寶,只怕也不會顧念你擁立的情分,第一個要剷除的就會是你。”
雖然趙浪嘶聲力竭,但張鳳起卻聽出他話裡不經意的關懷,心裡一暖。她很想說出一些什麼寬慰他,但想到趙浪其人對張沅的忠誠和感恩,她那些話又咽下了,只是更加清晰了她的來意。
“趙叔叔不必為我擔心,那是我該考慮的事。”張鳳起打斷他,頓了一頓,低了聲音道:“我來是想告訴趙叔叔,此行我南下的這些日子,還請趙叔叔多多擔待父皇的安危。”
“你這是何意?”趙浪臉色驟變。
張鳳起斂起神色,道:“母后一向不喜二皇兄,姚相等人一向不滿我與母后專政……趙叔叔,你是知道的。”
趙浪露出一絲惑然,又似不敢想的深入,反問:“這和陛下何干?”真要出了什麼狀況,也是夏皇后和姚相相爭才是。
張鳳起的眼梢斜斜挑上,眼風不自覺的變得凌厲,趙浪被看的有些冷然。半晌,她才道:“趙叔叔,母后不僅只想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