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擔第二次被負之痛。我手中的槍在顫抖,我,我不能殺他!
“就讓時間來給每個人一個說法吧。”我將健之輕輕放平在草地上,費力站起來,朝著草場之外的夜色走去。
現在,我需要給蘊之一個說法了,我想。倪家的流言已經傳遍了全城。蘊之在董事會壓力日增,恐怕再過不久,他就會不堪重負主動辭職。可是,此刻他怕也不再在乎這些了吧。
我和他相見在一個陽光晏燦的白天。還是在倪家,屋裡沒有其他任何人。健之死了,敏之被捕入獄,思思仍舊沒有訊息。倪太太得知這些情況後立時暈倒,送往醫院急救後住院至今。現在,就只剩我和蘊之——這兩個半是半不是倪家人的舊情人留守空房,目目相對。我見到他蒼老了許多,神情頹唐黯淡,再無昔日之俊美光彩,看來這次我是把他害慘了。
聽到他問:“為什麼你還敢來見我?你不怕我對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嗎?”
我答道:“到這個時候我什麼也不怕了。也不想了。我來就是為了給你一個交代。你可以選擇任何方式來捍衛你的尊嚴。”
蘊之哈哈一笑,“砰”地一拳砸在牆壁上,彩灰直落。慘然道:“好!不愧是阿梅!我沒有看錯你。”
他說什麼?他到現在還說沒有看錯我?我吃驚地望著他,又聽他說道:“你以為我會恨你?你錯了。我不恨你。因為這是我的報應。從前我負過好幾個女孩,她們離開的時候都丟下了狠話,說我以後肯定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裡。我從沒把她們的話放在心上,因為我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可是現在;不錯,我栽在你手裡了,輸得心服口服。可是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唯一真正愛過的人。所以我才會被你欺騙到、傷害到這種地步!”
我微笑道:“我明白。我們只會被真正愛的人所傷害。所以呢,作為一個女人,我能夠得到一個花花公子的真愛,也算不枉此生了。”
“你不用安慰我”,他的面部不停抽動,“我愛上了一個根本不愛我的人,還以為她對我死心塌地,被她騙得這麼慘。我……我一生又有什麼意思呢?”
我默然。事情也許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這個時候,我又禁不住扣問自己的內心,我就真正沒愛過蘊之嗎?從我們認識至今,我承認我們彼此都從對方那裡得到許多。情感的滿足,情趣的投合,精神層次上的交流,等等。我到最後也終於相信我不只是他隨便點的一道野菜,而是世間難求的珍饈;而他,也是我生命中一杯醇美的瓊漿玉液,喝下去的全是快樂與活力。
想到此,我開口說道:“不是的,蘊之。如果不是因為我擔負的任務,我想……我想我是會真心願意跟你在一起的。”
他臉上閃現了一絲微喜,繼之是懷疑的神色:“真的?”
我點頭,決然道:“事到如今我沒必要再騙你。我也必須尊重我內心的真實感覺。”
蘊之長嘆一聲:“我真不該姓倪。就連假姓也不該。”
我悵然而言:“你不真正是倪家的人,我本不該把你也算作報復的目標的。可是你又身在倪家,難免……難免不遭累。要怪,就只能怪我們的父母,怪那個倪懋航,他……他欠下了這麼多債,活該暴死在大海上!”
蘊之已平靜了許多,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我們把所有事情做個了結,到上一代人那去討一個說法。你跟我來。”
“去哪?”
“去醫院,找宋苒青。”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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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紗窗透進病房,照在一張失卻血色的臉上。這樣一張比夜雨殘荷還要淒涼的中年女人的臉龐,在我的雙眸裡搖晃著,整個人間的悲哀都映進去了。她哀哀地看著我,哀哀地,如煙似霧的目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