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便跟著宮侍離去了。
太平目送他走到東宮裡,又轉頭望著含元殿前的帝后二人。她想去問問阿孃,但是又沒有這個膽子。早在阿孃將她叫回來的那一刻,她便感覺到可能出事了;再見到那半座封掉的長安城、少年看她時那種默然且詭異的眼神……
那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目送著帝后二人離開含元殿,心裡咯噔一聲,依然感到發怵。
她曾經聽說過祖父少年英武,隨著曾祖父征戰天下,這片江山大半都是祖父打下來的;她也曾聽說過祖父虛懷若谷,從……脾氣涵養極好。剛剛她瞥見那位少年,哦,應當是太宗皇帝的表情,脾氣涵養確實是挺好,居然見了阿耶阿孃也不動怒……不不不她在想些什麼呢……
太平支著頤,靠在宮牆上想了一會兒,便又回到自己寢宮裡去了。
皇后正在寢宮裡等她。
這位素來威嚴的皇后殿下,精神已經有些蔫蔫的了。太平走進寢宮裡時,皇后正靠在軟枕上,讓宮娥們一左一右地給她揉肩,自己則捏著太陽穴,表情相當古怪:像是迷惘,又像是有些恐懼。
她見到太平進來,便揮揮手,讓宮女們退下了。
太平來到皇后身前坐下,輕輕喚了一聲阿孃。
皇后唔了一聲,抬手撫上太平的額頭,忽然又低低地嘆了口氣,頹然無力地放下來了。她喚了一聲太平,又低低地說道:“你可記得,‘他’在隴右道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
那個“他”,自然是指新安郡王之子,太宗皇帝陛下了。
太平與皇后都心照不宣,但她們又誰都沒有說破。皇后掩口咳嗽了兩聲,以掩飾心裡略微的不安,繼而又抬頭看向太平。太平定了定神,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一說了出來。
那位少年,不,是太宗皇帝陛下,在隴右道的作為,可以說是中規中矩。
雖然他確實進過軍府,但是卻從未透露過自己是誰,直到他來長安城的那一日,蕭晊甚至不知道他就是新安郡王之子,更逞論他的真實身份了。他像是不欲坦言自己的來歷,單純想在隴右道呆上一些時日,然後將吐蕃人逐出大唐境內,僅此而已。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日太平才會想到要幫他。
但那時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少年竟是……
皇后靜靜的聽了片刻,才隱然嘆息道:“原來如此。”
如果那人的本意不在河源軍,那他當初問自己的那些話,就純粹是因為感到慍怒了。她雖然猜不透那位陛下的真正心意,但從那位陛下的言行舉止來推測——尤其是他不願對皇帝坦言身份的舉動來推測——他心裡其實很是矛盾。
一個心裡矛盾的太宗皇帝,其威脅性就要小得多了。
皇后想到這裡,隱隱地鬆了一口氣。當年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如果太宗皇帝真要追究起來,自己說不定已經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但如果太宗皇帝他心裡感到矛盾,那事情便不一樣了。
太平皺皺眉,又道:“但那一日在芙蓉園裡,他……他像是壓抑著很大的怒氣。”
皇后心頭一跳,猛然站起身來,失聲道:“你說什麼?!”
“我是說,那位……他,像是在壓抑著很大的怒氣。”太平有些忐忑不安。
皇后的神情一瞬間變得苦惱。她來來回回地在寢宮裡走,表情焦急不安,額頭上也隱隱滲出了些汗。她怎麼就忘了,怎麼就忘了,那位陛下是個極擅長隱忍的人,甚至有時候,比她自己還要能忍。如果那位陛下認為時機不合適,肯定會強行忍下來,然後等待一個最最恰當的時機。
她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今日那位陛下是想要她一個解釋,那明日呢?如果明日那位陛下不遂心意,又要她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