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這種情況。但是這樣的好轉一開始反而好像惡化了一樣。以前的夢似的狀態會減輕痛苦。他以前視力模糊,感覺能力很差,現在視力好了,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任何事情都使他鮮血直流。創傷更嚴重了。他看到的所有詳情細節加深了他的痛苦。他在對往事的回憶中又見到了一切。重新發現一切,就是對一切都感到後悔。回到現實的時候,同時出現了各種辛酸的回味。看起來比較好,其實是更壞了。這便是萊希埃裡的感受。他的痛苦比以前更加明顯了。
將梅斯萊希埃裡帶回現實的感情裡的,是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讓我們來說一說這件事情。
在四月十五日到二十日這幾天裡的某一天下午,人們聽到有人敲布拉韋的低矮的客廳的門,敲了兩下,這就是說郵差來了。杜絲前去開了門。果然是有一封信。
這封信來自海外,是寄給梅斯萊希埃裡的。郵戳上的地名是里斯本。
杜絲把信交給關在自己房間裡的梅斯萊希埃裡。他接過信,隨手放到他的桌子上,連看也不看一眼。
這封信在桌子上放了整整一個星期,沒有拆開。
一天早晨,杜絲對梅斯萊希埃裡說:
“先生,要不要將您的信上的灰塵撣掉?”
萊希埃裡好像睡醒過來一樣,說:
“好的。”
這樣,他拆開了信。
他看到信裡寫著:
三月十日,在海上。
聖桑普森的梅斯萊希埃裡:
您會很高興地得到我的訊息。
我正乘著“塔莫利帕號”船去“不再回來港”①。在船員當中有一個水手,是格恩西島人,叫阿伊爾—託斯特萬,他將回去,並且有一些事情要告訴您。我利用遇見駛往裡斯本的“埃爾南·科爾特斯②號”船的機會,由它帶這封信給您。
您會感到驚奇。我是一個正直的人。
和西爾克呂班一樣正直。
我可以相信您已經知道了所發生的事情;不過我再對您說一下,也許不算多此一舉吧。
事情是這樣:
我把您的錢全還給您了。
我曾經向您借過五萬法郎,做法有點不太正確。在離開聖馬洛之前,我替您把三張各為一千鎊的鈔票交給您信任的人西爾克呂班,它們共值七萬五千法郎。您肯定會看到它足夠償還您了。
西爾克呂班憑力氣拿走了您的利息,收下了您的錢。我覺得他十分熱心,所以我特地函告。
您的另一個信任的人朗泰納
西爾克呂班有支左輪槍,因此使我無法得到收據。又及。
① 這是一個假想的港口。
② 埃爾南·科爾特斯(1485—1547),西班牙殖民者,於1523 年征服墨西哥。
如果你摸到一個魚雷,如果您摸到一隻帶電的萊頓瓶①,您便會感受
到梅斯萊希埃裡讀這封信時的那種感覺。
在這隻信封裡面,在這張一折成四、起初他不怎麼注意的信紙上,出現了震動人的力量。
他認出了寫信人的筆跡,他認出了信上的簽名。至於提到的事實,開始他絲毫也不瞭解。
像這樣的震動,可以說使他恢復了理智。
朗泰納交給克呂班七萬五千法郎這件怪事是一個謎,它逼著萊希埃裡的頭腦去思索,這是這個衝擊的有益的一面。進行猜測,對思維來說是一種健全的活動。推理甦醒了,邏輯性被召喚來了。
若干時候以來,格恩西島的輿論全都在重新評價克呂班,這個正直的人在過去那麼多年裡一直被一致認為是值得尊重的人物。大家問自己,開始產生懷疑,有的依舊肯定他,有的卻反對,彼此竟打起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