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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扒下褲子,板子剛舉起來,王保長就開始哭天喊地:“輕點啊!大羅金仙、太乙散仙、各位老爺,輕點輕點……”

衙役們都樂了:“好個王三官,先前英雄氣概那麼足,原來也是怕痛的呀。”

“怕痛怕痛,當然怕痛,我最怕痛了……老爺們輕點打……”

“怕也沒用。保長的屁股和縣太爺的板子是親戚,彼此見面的機會多著呢……”

話雖這麼說,板子落下來卻還是輕了不少。反正是脫掉褲子做樣子,屁股上響幾聲、嘴巴上叫幾聲,這一頓打就算混過去了,頂多是上茅房時有些不方便,並不傷筋動骨。

王保長捱打的訊息傳回家去,他老孃哭、他姐姐罵,十六保的五個村子都慌了神:好人王三官是為了鄉民吃官司的,這可怎麼辦才好?

俞二算盤把各家各戶主事的人都召集起來,一天開八個會;羅小扁擔更是帶著一群“叫花子”保丁上竄下蹦,把拖欠麥子的人家追得雞飛狗跳。

忙亂了好些天,總算把軍糧交齊了。

從大牢裡出來,王三官是坐著軟轎回村的,一路上保丁開道,十分威風,可他的心裡卻並不開心。

在縣城裡,他聽說十三軍的軍官們左手收進軍麥,右手就轉到市場上賣高價,聽說縣長禹升聯、民團團長關震亞、團總尚振華在這些日子裡置辦了上百畝土地,就連他自己的姐夫也透過倒賣糧食發了財……兩年大災之後,重災區的舞陽縣居然“完成了九成的軍糧任務”。王三官知道,這“九成任務”是在無數百姓破產的前提下完成的。

十六保一半以上的人家欠下了高利貸,更多的人典賣了房產和土地。曾老太婆的大瓦房沒有了,一家人住進了草菴子,那間茅屋用木叉子頂牆、麻稈棍當梁、頭頂上是黃蓓草,刮一陣風就吹得小屋子亂晃。

曾老婆子整天哭哭啼啼、念念叨叨的,真的發了瘋。

地主“楊黑驢”也家破人亡了。

就在王三官站木籠子的時候,楊黑驢被89師的“別動隊”抓了起來,罪名是“通匪”、“資敵”,國軍把他吊起來,鞭子抽、槓子壓,好一頓毒打,硬說土匪在楊家藏著槍支彈藥,非要他交出來不可。

村裡人都知道,說楊黑驢財迷小氣、辦事缺德還差不多,說楊家“通匪”卻絕對不可能,他哪有私藏槍支的膽量啊。明眼人都知道,十三軍別動隊是想利用“二大隊”搶糧的藉口,從這土財主身上訛錢。

楊黑驢是個捨命不捨財的角色,被打得死去活來也不鬆口,可他家裡人卻沒這個本事。楊黑驢平時在家裡的主意太大,搞得他老婆兒子都渾渾噩噩的沒有主張,遇到當家人被打得人事不知,女人孩子就慌了神,別人叫幹什麼就幹什麼。才一天的工夫,牛賣了、地賣了、農具也賣了,好不容易才湊齊了“私藏槍支彈藥”的罰款,等楊黑驢被放回來的時候,家裡就只剩下了一座空房子。看見自己的一生辛苦都成了竹籃打水,土財主實在想不通,當天晚上就尋了短見。

鄉親們雖然看不慣楊黑驢的為人,但眼見他最後落了這麼個下場,也不禁同情地流下淚來——這個年月,守業難、置業也難啊。

照常規,喪事要請保長來主持。

楊黑驢出殯的那天,十六保接到了舞陽縣政府的通知,除了嘉勉他們已經完成的夏糧軍麥徵集任務,還提醒保長要積極做好“徵收秋糧”的準備。

王三官原本是從不罵人的,到這時候也禁不住罵了一句:“糧食,糧食。這幫狗日的東西!”

第十六章

保長、甲長在村公所開會,羅小扁擔的兒子在院子裡玩。

小孩們玩的是“上學堂的遊戲”。七歲的金豆充當“先生”,三歲的鐵豆規規矩矩的坐在地上淌口水,銅豆的牙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