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過來,得祿算是明白了,自己跟底下那幫小子都瞧差了,爺根本沒拿春雲當回事,就是個尋樂子的玩意兒,所以,事兒還沒到值得自己大驚小怪的地步,可不能先自亂陣腳。
想明白了,也就先放下了,跟著葉馳,一路尾隨了過去,把個郭大寶丟在了橋上,等葉馳一行人進了衚衕,剛扎到人堆裡躲起來的郭府小廝,忙著跑過來,也不知從哪兒弄了個破門板,七手八腳抬著郭大寶就往侍郎府跑了。
剛進侍郎府,裡頭的王氏夫人就接了信兒,一聽早上出去還好端端的兒子,給抬了回來,忙著下炕鞋都沒顧上穿好,趿拉著就跑了出來。
在二門外一見自己寶貝兒子直挺挺躺在個破門板上兒上,那樣兒瞧著跟死人一般,唬的臉都白了,撲過去就嚎上了:“我的兒啊,可是怎麼了,這不是要你孃的老命嗎,我的兒啊……”
邊兒上的奶媽子,也嚇的不輕,伸手先探了探少爺的鼻息,有氣,心裡略放了些,忙去扶王氏:“夫人快著尋太醫來才是,耽擱了,恐少爺的命真保不住了。”
王氏一聽,頓時清醒過來,一疊聲道:“快,快去,拿著老爺的貼兒去太醫院請人。”小廝應一聲去了,王氏招呼人把兒子抬進自己屋裡的軟榻上,掰開嘴灌了半碗水進去,郭大寶緊著倒了兩口氣緩了過來。
剛緩過來,就叫喚上了:“疼啊,疼……”
王氏一聽兒子叫喚的聲兒都不對了,忙又催著請太醫,不大會兒功夫,倒是來了一位,只一瞧,便說胳膊折了要接骨,這接骨是個精細活,他不擅長。
王氏一聽,急的直捶桌子:“既你不成,倒是說個人出來,甭管是誰,只有個名號,使多少銀子也得請來。“
那太醫道:“說起來也離著貴府不遠,就是壽仁堂的坐堂郎中張寶,接骨最是拿手,夫人還是快著些去請才是,公子這傷可耽擱不得。“撂下話走了。
王氏指天罵地的說太醫院養的都是一幫子廢物,連線骨都不會,卻也緊著使了管家去壽仁堂請人不提。
再回過頭說時瀟,從碧水橋上下來,轉過兩個衚衕,回頭望了望,沒見那小霸王跟上來,才鬆了口氣,略一抬頭只見自己瞎亂轉了兩個衚衕,卻到了臨河的東一條衚衕來,前頭不遠正巧是潘家的成衣鋪子。
時瀟想起自己臂上的竹籃子裡還有幾方繡好的帕子,便整了整衣裳,進了潘家的成衣鋪,這潘家是寡婦當家,聽見說以前是宮裡針工局的宮女,後年紀大了,放出來,嫁了個喪妻的漢子當續絃,連著生了倆丫頭,漢子就去了,留下她一個寡婦戴著兩個女兒過活。
為著生計便開了個成衣鋪子,好歹的賺幾個銀錢,好混口飯吃,大丫頭前幾年就出了門子,身邊兒只剩下個二丫頭,閨名喚作秀娘,因是老閨女,難免寵慣,倒寵出個眼高手低的性子來,手裡的活計一事無成,成天就知道擦胭脂抹粉的打扮。
她娘勞煩媒人婆說了不知多少門親事,只是咬死口的不應,嫌這家窮,又嫌那家門第不濟,要不就是嫌模樣兒不撐頭,耽擱到如今,都小二十了也沒說成婆家。
她娘急的沒法兒是法兒,也沒少勸,好的歹的,嘴頭子都說破了也沒用,今兒一早,潘寡婦收了兩個做衣裳的活兒,忙的不可開交,喚了女兒多少聲兒,只是不應。
白等潘寡婦放下手裡的烙鐵,去她屋裡一瞧,險些沒氣死,自己嗓子眼都快喊破了,她女兒只當沒聽著,立在外間屋的水盆前,比量著戴花呢。
潘寡婦一股氣上來,過去把她手裡花奪過來仍在地上道:“你別總想著攀高枝兒,慢說你沒生出那模樣兒,便是生出模樣兒來,就憑你死鬼爹這個門第,尋個平常漢子都得唸佛還想怎麼著,要緊的把手裡的活計拾掇起來,省得趕明兒嫁了婆家,讓人戳你孃的脊樑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