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扣劍,劍刃掠過掌心。
長劍飲血而紅,悠悠升空,在劍主的御使下扭轉劍尖,朝天斜立,滿弦待發,勢若射日長弓,倏然向著捲雲臺長嘯而去。
劍修臨戰棄劍,心血祭之,非瘋即狂,何等孤注一擲。
這飛劍傷敵之力或有不足,去勢卻極快,劍嘯淒厲難言,在天際拉出一道長長的嘶鳴,嘯聲之大,力壓崑崙萬古山風,眾人一時紛紛抬頭而望。
劍軌劃過大半雲空,長嘶啼血,終於在高處悠悠力竭,眼看便要兜頭墜下。一道赤紅色的劍光忽挾偌大聲光沖霄而上,劍鳴浩遠洪亮,聲勢沛然,聞之陡然振奮。
手持長戟的青年卻眯起眼,震怒又不屑地笑了:“旁門左道,可笑!人類,你既不願交出我族少主,便不用等捲雲臺上那把劍了。”
黑紫雷光大放,千百電芒交織成地網天羅,威壓之盛不由叫所有人再次跌落塵埃,心生絕望。
玄震死死握住劍柄,抬手甩出最後一張貼身符籙,微光飛身迎向電刃,如螢蛾撲火,轉瞬化為塵灰。
電光落到,乾淨利落,深紅帶黑的血染透了夙汐的前襟,玄震的身體在她手中滑落。
那個白髮的邪將還是殺了玄震。
只用了這一招。
緩慢了悟到眼前事實的瓊華子弟,終於開始撕心裂肺地哀嚎起來。
“死了、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哈哈哈哈……”他們大笑大哭,胡亂揮舞著手中的劍,不再顧及他人,不再顧及自己,不再顧及任何人。
手中的劍似乎不過是幼童手中玩物般的枝條,又像是狂亂的爪牙,撕咬著虛無的敵人與彼此的血肉。
毫無用途的冰冷長物,僅足以致死。
歸邪冷冷看了腳下發狂般開始自相殘殺的凡人一眼,片刻,化為飛電破空而去。
夙汐緊緊抱著玄震的身體,只呆呆地看著他們,甚至不知道躲開那明晃晃的劍刃。
如此荒謬,簡直叫人發笑。她在這裡長大,在這裡求道致學,此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終會面對同門的刀口。
“夙汐——!”她在劍尖送進臟腑的時候終於聽到那人的聲音。
身軀順勢倒下,她看見那個人獵獵的白色衣袍,黑色的眼瞳,長髮如火迎風。
“你們在做什麼!”夙汐隱約聽到吼聲,但並不是很真切。她聽見人聲嘈雜,聽見劍刃劃破空氣,看見暗紅血雨一路灑落。
然後白色的鞋面沾上斑駁,一步步踏下石階,踩著黏稠的血一路慢慢走來。
世界漸漸變成紅色,她的視角轉向天空,而玄霄的聲音和容貌終於在她眼前變得真切。
“夙汐。”他說。
玄霄凝視著她。他的眼瞳很深,神色冷淡又疲憊,眉心那點硃砂紅得詭異,發冠卻不知道落在了何處。長長的黑髮鋪散在背,白衣裂開幾道口,染上不知是他自己還是別人的血,看著略有些狼狽。
自己大概是被他抬起來抱著,她想。她有很多話想說,但開口變得困難,玄霄握住她的手,將靈力透過指掌傳來,“別說話。”
“我不擅甘霖之術,你先忍忍。”他的聲音低且穩,指尖乾燥而冰冷,又熱得異乎尋常,“等夙玉、或是,等天青回來了,便會好了。”
似薄而尖的刃刺進心口,夙汐猛地拉扯對方的手指,掙扎著撫上他的臉,指腹在面上劃出一道血痕,似欲安慰他,或是想被他安撫。
玄霄飽受筋脈異化之苦,渾身滾燙如火,但她卻只覺得冷。
“不會、不會回來了。”她本該哭,但卻笑了出來,挺身嗆出一口血,“師兄啊,天青師兄走啦。”
對方似乎沒聽清,只當她說喪氣話,輕道,“別胡說。”
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