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只信奉這一位先知,就像你們相信如來觀音,玉皇大帝一樣。”哈丹說,“濟格與先知住在一處,侍奉先知。剛剛你見他走出來那一頂就是先知的帳子,就在咱們的帳子對面,是狄族中除王帳外最尊貴的位置。”
我應了一聲,心想,我不信神佛不信命,可這位先知說哈丹會統一草原,我決定信一信他。
哈丹在族中威望甚高,一路行來,遇見的所有人都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微笑向他行禮。有幾位年長者還會嘰裡咕嚕,拿狄族話與他寒暄。我聽不懂,也不怎麼感興趣,哈丹卻故意道:“想不想知道他們剛剛跟我說什麼?”
“說什麼?”我問。
“他們問你是誰。”哈丹笑道,“我說,王后。”
我橫他一眼,輕笑:“想得美。“
我們一直走了很遠,遠離帳子,遠離人聲,眼前只剩一片空曠的草原。近處綠草茵然,一片翠生生的綠;遠處牛羊安然吃草,幾匹馬兒歡快地在草地裡奔跑。風吹過,吹來淡淡的青草香,放眼望去,天與地的盡頭連成一線,我已經累了,卻不想休息,指著遠方道:“帶我去那裡好不好?”
“好。”哈丹說,“我們騎馬去。”
哈丹兩指做哨,哨聲悠長,不多時,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跑到我們面前。
哈丹親暱地摸了摸馬兒的耳朵,又摸了摸馬兒的鼻樑。馬兒打了個響鼻,使勁蹭了蹭哈丹的頭。
“這是我的坐騎追風,”哈丹介紹道,“追風,這是十一,我今生唯一摯愛之人,也是你的另一個主人。”
“你好,追風。”我笑道,“這名字誰給它取的?好俗,你到我的御苑裡問問,十匹馬兒五匹叫追風。”
“我取的。”哈丹窘了一窘,訕笑道,“我還覺得很別緻呢。總比勒泰的馬叫男子漢,濟格的馬叫紅太陽要好。而且你不要取笑它名字俗氣,追風聰明得緊,聽得懂的。”
我微微吃驚,轉頭望著這匹聰明的馬,果然,追風直甩頭,一副不怎麼爽的樣子。
我還要騎人家呢,當然不敢得罪,趕忙狗腿子討好:“是是是,追風大爺息怒,您的名字最英俊帥氣,那些小母馬都不用見著本人,聽著您的名字就要發情。”
哈丹樂不可支,解釋道:“不成,追風忠貞的很,它有媳婦了,是一匹通體雪白的小母馬,名叫阿鳳。”
“喲,可以啊你。”我感慨道,“還有家有口了。”
追風驕傲地長嘶一聲。
草原的馬比大內的馬要高大許多,我騎慣了皇宮大內的,一時騎追風還有點不適應,要哈丹扶我才能上去。我託詞重傷初愈,渾身沒勁,哈丹看破不說破,只是笑。我們先後上了馬,他將我摟進懷中,兩腿一夾馬腹,叫道:“走!”
追風歡快地跑了起來。一直跑到了天地的盡頭,極目遠眺,卻發現盡頭之外還有盡頭。我與哈丹打馬狂奔,從高高的壠上俯衝而下,跨過一道長滿青草的溝,又輕巧地跨過另一道。前方一面陡坡,我問哈丹追風可否上得去,哈丹還未回答,追風像聽懂了似的,一聲長嘶,四蹄踏地,飛快地衝了上去。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陡坡另一邊竟是一片湖泊。
登高遠眺,湖面波光粼粼,好似一面鏡子,裡面白雲藍天,將天地的遼闊與壯美盡收其間。我生於京城,長於宮中,只在書本里讀到過這樣壯麗的景緻,從未想過今生有幸得見。我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覺自己讀過的所有詩篇在天地的鬼斧神工面前都黯然失色,一片怔忡中,身後的哈丹忽然抓住我的手,下巴擱在我頸間,柔聲道:“過去看看?”
我點點頭,追風信步而行,緩緩帶我們來到湖邊。
“此湖名‘淨滄’,藍寶石的意思。”哈丹鬆開韁繩,“要下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