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答應了,陸尋風攤了攤手,笑得詭譎:“跟我走?”
阮棠綾好奇他想做什麼,本就心情抑鬱,突然覺得這季府從未有過的清冷,順手關了門跟了出去。
陸尋風大半夜的過來有意也好無意也罷,阮棠綾戒備在心藝高人膽大,也不怕他會做什麼。季微明敢敷衍她,她倔強氣上來,讓他栽點跟頭也好。想到老爹那同情的眼神,頓時覺得自己著實太傻。
相信愛情,還不如相信陸尋風有本事讓她不難過呢。
快步跟上,陸尋風已經出了季府,離開長樂街,轉到了另一條小巷裡。
阮棠綾謹防有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陸尋風輕笑了一聲,搖著摺扇大步走去。
月黑風高,巷子裡挨家挨戶都關了燈,不遠處卻又一點微光,似漆黑幕布中唯一一顆星辰,又或是深山野林裡的小廟。光越來越近,那是他們走出了不少路。等停下來的時候抬頭才看到破舊的燈籠上寫著一個“酒”字,原是一座酒肆。
這酒肆並不如蟲二樓那般豪華,似乎年代久遠,牆上有石灰簌簌落下,樑上有細細的蜘蛛網,桌子和地面卻很乾淨。
阮棠綾豁然抬頭:“帶我來喝酒?”
陸尋風搖著扇子應答:“嗯,這家酒肆開了有十多年,掌櫃是一個老人家,夜夜開著從不關門,自我來京城便常來這裡喝酒。雖然破舊,可這裡的酒卻是蟲二樓裡比不了的。尋常人喝酒下菜,不過這裡的酒非下菜所用,而是消愁。”眼裡頗有感動,便像是神交已久的老友,雖不能訴心思,卻能寄長愁。
阮棠綾一步踏了進去,一揮手,也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陸尋風或是對酒肆的掌櫃說的:“人生在世不稱意,來壺濁酒一兩一!”
“舉杯消愁愁更愁,三兩白開對白酒!”酒肆裡的老人低低道:“姑娘,濁酒一壺,只怕是明天連一點點的陽光都看不見了。”
陸尋風笑著跟了進去,似乎跟老者相熟,點了點頭,坐在了阮棠綾的對面。
這話說得有趣,張口就對,頗有阮肅的感覺,阮棠綾不信,哭過的眼圈還腫腫的,問道:“世間美酒無數,從未有人敢誇如此海口,見不到明天的陽光,恐怕也就只有斷頭酒吧?”
斷頭酒,喝了斷頭,別說明天,連後天都見不到了。
老者似乎感覺到阮棠綾的不信任,開了酒罈用銅勺舀了點酒出來,倒入碗中,道:“這酒不叫斷頭,就叫明天。”
世間有酒名女兒紅、梨花釀、花雕王……天渝還有名酒玉雕月,每個名字都有自己的意思,或配方或年份或久遠的傳說,卻沒聽過如此簡單的酒名,意思倒是明確,一喝睡到明天。
阮棠綾不信這個邪,她要信的,是這酒沒問題。
陸尋風似看出她的顧慮,抿了一小口,笑道:“我無愁可消,夫人請隨意。”
酒是無毒,就怕一喝睡到明天,比蒙汗藥還管用。
阮棠綾自恃酒量好,在老者這樣的說法下也只敢淺酌一口,入鼻香,入喉醇,甜中帶辣,一口便知是家釀的好酒!
只是這酒勁卻沒喝出來,似乎與他所說明天不盡相同。於是多喝了一口,只覺得香而甘醇,難得的好酒!
於是便一口兩口的喝下去,喝了差不多一兩,陸尋風一直把著酒盞玩,老者卻已經過來勸說:“姑娘,這酒後勁大,鮮少有人喝這麼多的,還是少喝點吧。”
阮棠綾依舊清醒,大約是舉杯消愁愁更愁,反正沒有感覺到醉意,便拒絕了老者的好意:“無妨,再來點。”
陸尋風笑而不語,點頭示意老者添酒。
琥珀色的酒釀在面前飛湍瀑流,落入酒盞中沒有濺起點滴,阮棠綾好奇為何這般入口不辛辣的酒會說後勁極大,又喝了幾口,依舊沒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