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人吧?”阮棠綾問陸尋風,“怎麼我喝著只覺得醇馥幽鬱,獨獨沒有感覺到濃烈?還是,這酒真的兌了三兩白開?”
陸尋風搖頭,收起扇子敲了敲酒盞邊緣,意味深長:“好的酒,柔潤細膩,雅酌淺談,匯聚風雅,一點一點滲入,覺察不到,等知覺時已晚,你覺得呢?”
滴滴滲入,覺察則晚,好似一份感情,朝夕相處時只覺得在心裡,卻又覺得那只是習慣,一旦發覺方才有長嘆息。就像她和季微明,沒有今晚的意外,便一直藏於心底,也不知何時方才察覺。
思及此處嘆了一聲,仰頭又是一口,答:“然!”
而後撐著方桌欲站起,突然腦海似萬江川流不息,晃了晃頭坐了下來。
後勁來了。
老者扭過頭嘆了一口氣搖頭,不聽話,總是要吃虧的,這酒,坐時喝無感,喝了那麼多,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阮棠綾託著頭知道自己醉了,卻是半醉。身體飄飄然不受控制,意識裡卻還是清醒的,此刻唯一的想法是,要糟!
這深更半夜無人來,面前陸尋風的臉漸漸放大,又幻化出無數個陸尋風,乾脆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明知阮棠綾已醉的陸尋風再一次晃起了摺扇,幽幽地給自己斟了杯酒,方才緩緩開口:“在下聽聞夫人十六年前才跟著阮大爺來的京城,可否告知夫人是何方人士?”問完小酌,只等著阮棠綾回答。
阮棠綾哼哧了一聲,不理,陸尋風也不急,繼續等著。
一盞茶的功夫,她才慢慢抬頭,兩眼空洞洞地看著陸尋風,而後覺得那張臉變成了季微明。阮棠綾揉了揉眼睛,沒錯,是季微明,頓時委屈湧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
陸尋風哪裡曉得阮棠綾根本沒聽他講話,看她突然哭了,還以為是想到了過往遭遇,心中暗喜阮棠綾要吐真言時,她突然哭了出來,操起手邊的酒杯大力地擲向陸尋風,似抑制不住內心悲愴,罵道:“你這個白痴!傻蛋!流氓!小偷!壞蛋!你賠我你賠我你賠我!”
陸尋風頓時茫然,他的預計,似乎出了一點錯……
“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阮棠綾趴在桌子上,醉意讓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那個是季微明,“我喜歡你呀,可是你喜不喜歡我……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你大卸八塊!凌遲腰斬!生吞活剝!五馬分屍!不得好死!還有……還有……”還有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你不許騙我,騙我就是小狗,我老爹很厲害的,他能做麵粉糰子砸死你,還能做麵筋勒死你,再不行用麵餅撐死你……你還欠我十本書,什麼時候還我?”覺得光質問沒有意思,突然俯身站起來一把抓住陸尋風的衣領,朝著桌子重重一摔!陸尋風哪裡及得過阮棠綾常年習武的力量,加之此刻酒後全然不知下手輕重的胡亂一摔,頭被按倒了桌子上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這阮棠綾根本不是酒後吐真言,而後酒後狂揍人!
阮棠綾卻不知,依舊在怒罵:“十本書啊!你撕了那個傻逼送來的書,什麼時候賠給我!走遍書市都沒找到呢……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季微明,我命令了,明天!不!今天!一會兒你就給我畫出來,畫不出來不許睡覺!不許吃飯!什麼都不許,不許偷看我!”
而後又突然呢喃:“你也沒偷看我,反正我都在鹿鳴巷待了這麼多年了,二十四了呢,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比蟲二樓的小姑娘大?我告訴你,我吃過的鹽都比她們吃過的飯多,我很厲害的!”說話間拽著陸尋風的衣領一個大力直接背摔在地,在他還沒來得及喊疼的時候又拎了起來,怒道:“上次你幫我擋竹竿,還疼不疼?我揉揉。”聲音頓時溫柔了起來,陸尋風哪裡敢,簡直跟遇上了瘟神似的趕緊躲。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阮棠綾喝酒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