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翼頗為意外的道:“你不是要殺他替你嫂子雪恨麼?費了這許多周折,怎麼又改變初衷啦?”
蘇婕坦然道:“我一直就沒有改變初衷,只是,我知道這樣做會替你增加麻煩,不管麻煩大小,那怕只添你一絲一毫的困擾,也是我所不願……”
莊翼拱拱手,道:“領情之至。”
蘇婕問道:“總提調,何恨該不會過堂之後打成無罪開釋吧?”
莊翼笑道:“絕不可能,國有王法+律例俱在,姓何的既便祖墳冒煙,他也死定了!”
本能的撇撇唇角,蘇婕道:“也沒有這麼個光明正大法,公門中的那一套樣,玄妙詭異,黑慕重重,把戲可多了,我親自目睹的。就能說上幾十椿巧變案例給你聽!”
莊翼道:“我相信,因為我看得比你更多,但是何小癩子的這一椿,包他翻不了案。”
蘇婕神情帶幾分凝重的道:“沿途上,你千萬要留意他,這個人的陰狠狡滑已到達無以復加的地步,只要能逃命,他沒有做不出來的事!”
莊翼道:“我明白,我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蘇婕深深注視莊翼,含淚微笑:“保重,總提調。”
推椅起立莊翼俯首道:“你也一樣,蘇婕。”
蘇婕閉上雙眼,不再說話,只是鼻息唏嗦,睫毛上沾著淚珠,淚珠又順頰滾落,亮晶晶的有如朝露。
莊翼轉身出門,離去之前,忍不住再次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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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中,兩人雙騎押解著的是三名囚犯,三名囚犯腰間困著的牛繩只握在錢銳一個人手裡,他深感責任重大,一路上半點不敢懈怠。
雪本來不大也不密,但北風吹得緊峭,雪花也就張狂了許多,漫空旋舞著,飄回著,不用多久,人身馬身上全已是白蒼蒼的一片。
嚴良、艾青禾、何小癩三但吃的苦頭可就更大了,三個人弓背佝腰,縮著腦袋,在撲頭撲面的風雪裡往前掙走,一腳高一腳低的踩在雪地間,好不艱辛。
抹一把臉孔上的雪水,錢銳扯開喉嚨嚷嚷:“老總,這一夜,要走到什麼時候呀?”
莊翼的半張面孔掩遮在罩袍的袍領裡,他大聲回應:“天亮吧,天亮歇息。”
打了個寒噤,錢銳不如道是凍得慌抑或聽到待跋至天亮嚇得慌,嗓門都有些發顫:”這天氣,老總,怕熬不住哇……”
莊翼冷著聲道:“你好歹挺著點吧,錢銳,咬咬牙就熬過去了。”
口鼻間噴著白濛濛的霧氣,錢銳連起幾個哆嗦:“可別半路上把人犯凍死啦。”
馬鞍上的莊翼不禁笑出聲來:“錢銳,什麼時候你變得這樣慈悲心懷了?人犯的死活由我負責,你不必過慮,倒是自己得把持住,莫叫一場風雪吹跨下來。”
錢銳沒有吭聲,左手上緊抓三條牛繩,迅使勁抖動,活像真個在催促三頭牲口賣力前奔一樣,其實莊翼明白,錢銳乃是另謀發洩罷了。
一路奔行。乃至快天亮的辰光,不但三個囚犯累得像三個龜孫子,就連騎在馬上的莊翼和錢銳也大感吃不消,兩張臉全凍紫了。
曙色初現的冬晨,先是一片暈晦的灰沉霧靄代替了原先那無邊無盡的黑暗,沒多久,灰沉的霧靄遂漸轉變為茫茫的乳白,四、周飄浮著如煙似風的氤氳。人馬經過,便一波波的往兩側散去,雪已經停了,風也吹括得不若夜來的冷冽。但那股子寒意,卻反有越來越重的趨勢,要不是經常處在活動狀態中,這一夜下來,恐怕連人帶牲口,早都凍僵啦。
錢銳自己覺得面孔的肌肉業已麻木不仁,伸手在腮上捏一把,居然沒啥感覺,他望望天色,委委屈屈的道:“老總,天已亮羅,大亮羅……”
莊翼伸伸腰,道:“這一夜兼程鑽趕,總算多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