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將她送給公子高的嗎?你不是眼見著我扎傷她也未加阻止嗎?你不是餓了她整整十日嗎?你不是將哥哥給你的酒親手倒入她杯中的嗎?”
“夠了!”扶蘇冷聲低喝,只因不想再面對自己曾經帶給晏落的傷害。每面對一回,他自己都禁不住要問自己一回,對著心愛的女人你怎麼狠得下那個心?
讀到扶蘇臉上的內疚與矛盾,李幼娘徹底絕望了,奮力掙脫他的懷抱,“你竟然在愛著她的同時,還這樣溫柔地圈我在懷?”
“幼娘,我不想失去你。”他在她身上花費了整整十四載,他從很久之前便已開始構築的遠大將來必須藉助李斯方能實現。
“你已經失去我了。”她冷冷道,眼角不斷滑下淚來。
“你該知道,選擇了我,早晚都必須面對與其他女人共處的事實。”他生來就擔負著繼承一個帝國的使命。
“我沒有辦法同其他女人一起在你的心中共處。”更何況,那女人在他心中所佔的位置已遠遠超過了自己。
扶蘇望著李幼娘,不再言語。如果李幼娘要的是完整的愛,他給不起。他甚至連分一份給她,都已是勉強得分外辛苦。自己的心,早在晏落為自己接住項梁那一掌的瞬間已徹底為她淪陷。若不是時時提醒自己,若不是苦苦壓抑,若不是身上有太多的責任……
“可她並不愛你。她只是利用你好留在宮內時時與喬松幽會罷了。”李幼娘沒料到扶蘇竟然預設心中有那個賤人,氣極之下恨不能大聲罵醒扶蘇。
“那不過是胡亥的胡言亂語!”語氣低沉得嚇人。
李幼娘沒想到那雙從來只有柔情蜜意的黑瞳竟然也會如此陰鷙地望著自己,“呵,胡言亂語?她連喬松送的鳳尾竹都收了。難道這也是胡言亂語?”
閉上深邃的雙眸,試圖緩和因李幼娘這番話而翻騰的情緒。要知道那盆鳳尾竹,也一直是他心上糾結著的一個謎。
“你離開咸陽宮,正方便他們日日廝守。”偏偏被他傷到的人不給他平靜的機會。
“幼娘,我不想說出讓自己後悔的話。你走吧。”聲音冷得已經沒了溫度。
那個連男子見了都會為他相思成疾的喬松,真的如同自己一直深埋心底的擔憂一般,他才是晏落真正心儀的人嗎?握緊的指節已泛白。晏落,絕對不可以愛上除自己以外的人。即使是傾城傾國的喬松也不可以。
“古琴?”晏落不解地望了眼喬松。
“聽胡亥說,你的琴技了得。不知今日喬松可否有幸能聞上一曲?”喬松微笑著,春風拂面般的溫柔。
“那豈非班門弄斧?萬萬不可。”晏落連連搖首。喬松的琴藝已如臻境,豈是自己這荒廢手藝多年的人所能媲美的。
“就知道你會謙遜,我特地讓胡亥幫我尋來了這個。”喬松說著,自懷中掏出一隻壎來。
“公子是要吹壎嗎?”這壎她雖也略通,可是想達到精深卻是難如登天。
“你我共奏一曲,豈不妙哉。”喬松側目一笑,鳳眸中流轉的是讓人顧盼的風情。
“這……”委實好奇,想聽喬松吹壎好一飽耳福。可是她從未試過與人共奏,生怕一個失手,會壞了喬松的雅興。
“初遇姑娘時的那一曲可好?”喬松未待晏落答覆,已然覆唇於壎上,繚梁之聲頃刻間流淌而出。人與曲皆屬世間罕有,看得晏落一時忘乎所以。
“小柔……”喬松輕喚了一聲,微微一揚唇,鳳眸中滿是期許。
如此絕色之人、絕妙之音,自己若不以曲相和,豈不是白白辜負了上天恩賜。回給喬松一個笑容,纖纖十指已流轉於那琴絃之間。古琴之音破空而出,一時間壎聲不再孤單,兩股美妙音色在空中糾纏交結,如此之和諧,彷彿是已有了許久的默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