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公子,又和顧朝歌熟悉交好的,除了紅巾軍裡的那個伊崔,還能有誰?
衛尚依然怔怔望著窗外,木木地自言自語:“原來她拒絕我,是因為和他約好了……”
顧朝歌不知道樓上有個傷心人,她正高高興興地忙活,上茶,要點心,不管她問伊崔要什麼,伊崔都說她喜歡便好,一切依她。顧朝歌眨了眨眼,回頭對店小二道:“那給我一碗素面,麵條的數目要又少又長。”店小二也眨了眨眼,奇怪,這不就是長壽麵麼?他們茶樓裡……呃,好吧,既然是顧大夫需要,那還是必須要做的。
待小二走了,顧朝歌才託著腮,坐在伊崔的對面,仔仔細細打量他。
她又在用那種明亮得過分的眼神看他了,看得伊崔渾身不自在,他忍不住先開口:“你在看什麼?”
“我發現你今天特別不一樣。”顧朝歌慢悠悠地感嘆,表情笑嘻嘻的。
“何處不一樣?”他的衣服是昨天那套舊的青衣,束冠的還是那個銅製無雕花的束冠,腰間的玉佩依然是他母親給的那塊,除此之外別無裝飾,和昨天沒有什麼不一樣。
顧朝歌笑嘻嘻地宣佈答案:“你今天呀……特別聽我的話。”對我特別好,好得我都有點忐忑了。
伊崔聞言,不由笑了:“一個病人聽大夫的話,難道不是好事?”
“啊呀,”顧朝歌嘟起嘴來,裝作很生氣的樣子,“伊哥哥,難道我就只是你的大夫而已嗎?”說著她偷偷摸了一下腰間的小口袋,心裡開始緊張。
伊崔察覺到她的動作,可是卻故意不去問,她今天已經摸了那個口袋無數次,他猜裡面裝著的東西或許是給他的。
可是無論是什麼,他都不能要。
所以,他回答顧朝歌的話也格外謹慎:“你不僅是我的大夫,還是我的朋友。”頓了一下,他補充道:“永遠的朋友。”
顧朝歌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可是伊崔能看出來。
“除了朋友,就沒有別的了嗎?”她厚著臉皮暗示他:“我對別人,從來沒有那麼好過哦!”
“我知道,”伊崔笑了一下,略微苦澀,“所以我永遠欠你。”永遠還不清。
“你知道你欠我就好,”顧朝歌得意地挺挺小胸脯,“那你有沒有想過怎麼還我啊?”啊呀呀她真是無恥,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好害羞。
伊崔微微低頭,深深注視著她,勉力笑了笑:“我這一輩子的使命,便是助阿昭推翻這個腐朽的王朝,讓我伊氏滿門冤屈得以洗雪。這是一條危險重重的路,或許某一天我們失敗,然後我被殺,五馬分屍,或是梟首、凌遲,什麼也不會留下,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曾經做過什麼。”
顧朝歌的笑容完全僵住,他現在突然說這樣沉重的事情……做什麼?
“假使成功,而那個時候我還活著,那我就把我的命交給你,”望見她怔忡的神情,伊崔執起茶壺,為她沏好一杯清茶,溫柔地告訴她,“我是你救下的,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你的,只是現在我還不能給你,因為我還有未完成的事情。”
“如果真有那樣幸運的一天,無論你想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無論是生,還是死。”他知道她想要的不是物質的報答,而如果那個時候,她還想要他,他也同樣毫不猶豫,只要她高興,讓他做什麼都無所謂。
可是……
“我很卑鄙吧,”他對顧朝歌說,“我什麼也不能報答你,卻在向你信口開河,允諾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卑鄙無恥,骯髒又噁心。
顧朝歌的眼眶卻漸漸紅了。
她為伊崔心疼,也為自己感到難過。
她用力握著口袋裡的荷包,吸了吸鼻子,阻止眼淚掉下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