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卻是如臨大敵的樣子。
奉正像是得趣似得,繼續道:“你的傷,可不像是陣前所受的。”瞥見穆楠目光失神,他果斷的猜測著,“莫不是為了那人?”
果然,穆楠神情一怔,眸光發散,明顯的不在狀態。
“果然如此。”
孟澤面色慘白,她直直的看著穆楠,問:“這是何時的事,為何不同我商量?”
言辭悽婉,似是悲慼又似是擔心。
穆楠無奈,只橫了眼奉正,看著孟澤時,神情柔和:“三月前的事了。”
孟澤沉吟半晌,似是想到了什麼:“三月前?不是我們從敵營返回時嗎?”
穆楠點頭:“嗯,那時你我精力耗盡,昏睡一日之久。”
“就是在我昏睡之時去的嗎?”
穆楠點頭不語。
奉正又喝了口酒,酒味彌散在空中,酒香四溢,他抱著酒罈,問:“然後呢?”穆楠不語,他便道,“軍中守衛曾說你於那夜獨自驅馬出關,三更時僅有馬歸不見你人。那夜,你去的可是敵營。”
“敵營?”孟澤一怔,問道,“為何我們不知?”
穆楠無奈,只得將前因後果說個清楚,唯獨隱去了那夜在烽火臺兩人衝突之事。
奉正聽完後,不再喝酒了,他神情專注的看著穆楠,灰褐色的眼珠子裡不再是漠然,帶著幾分關切:“邊塞艱苦,將士袍澤之義實屬自然……簫昇身兼監軍一職,他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你是一軍之將,一人夜襲敵營且不談你置三軍於不顧,便是你自己的性命,此舉都是草率。你素來穩健,這是為何?”
穆楠微怔,竟有些說不出話來,此刻來想,那樣的舉動是有不妥。
但若真的再次面臨那樣的事情,她敢篤定她的抉擇一定也是一樣的。
只要是關乎簫昇的事情,哪怕是一絲一毫都不敢去賭,賭注太大,她擔不起。
她如此沉默著,似乎緘默就是答案,而那答案並非是存於她的內心,她身旁的孟澤亦是默然不語,似是窺出了穆楠的含意又似是擔心,窄袖之下的雙手捏成拳。
奉正沉吟半晌,道:“那好,我便問你最後一句,你對他是兄弟之誼,還是……男女之情?”
他音量極低,一出口便淹沒在風聲裡,面容卻是一等一的嚴峻,是聽見穆楠說前往軍營時,也未曾有過的嚴肅。
穆楠沒料到奉正會問這麼一個問題,她甚至與想了好多冠冕堂皇正義凜然的眾多問題,類似於軍中事大,個人性命次之等等,諸如此類的。
她甚至做好了準備,只有奉正一開口問,那麼她就會答。
可是卻沒有料到是這個。
兄弟之誼?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她開口欲言,卻聽見身旁孟澤低啞的呢喃著。
轉身便瞧見孟澤臉色蒼白,臉狠狠的低下,看不清似乎情緒,她卻聽出了孟澤的難過。
抬起頭時,又是那個冷漠堅強的孟澤,似乎剛才難過的低啞,不是她發出來的一樣,面無表情的問:“公子對監軍大人是男女之情嗎?”
如此直接,不帶一絲掩飾。
是男女之情嗎?
若不是男女之情,會因為他說的一些話而難過?若不是男女之情,會心心所念的都是他?若不是男女之情,又怎會連一貫的冷靜自制都棄之不顧?若不是男女之情,又怎會罔顧人命只為他安然無恙呢?若不是男女之情,又豈會……
穆楠捫心自問。
初次相見時的牴觸,於悄然間轉變,她甚至不知。仿若點滴匯聚成巨浪,情不自禁的侵佔了整個心頭。連掙扎與斟酌都來不及,便縱馬騎行,揮劍取人性命,驀然回首,木已成舟,那顆心裡已然裝下了那人,不得挪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