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章 親眷
秦念實在是並不太在意財帛金銀的,是而想起白家那一眾叔伯嬸子們對這一份錢糧的看重不過是因看不慣最饒裕的將軍府掌控在一個妾室手上罷了。如今她做娘子的接了將軍府的財權,郎君又一把火將先前的賬冊燒了個精光,此事也便該重新翻篇,再不與過往種種糾纏。
然而偏生不若人願,前腳送走了鄭氏,後頭又來了白琅幾位小叔的妻子,一個二個明裡是來探望新婦子,言語中拐彎抹角卻都朝著府上收納的貢租發難。
秦念聽得明白,心中雖然看重,但口上也只能敷衍——她難道能因了這些人的幾句話就跑去向對她恭恭敬敬的李氏發難麼?非但沒有證據,且也不合人情。
她只能推說今年眾莊頭還不曾來報收成,到得那時再看。如鄭氏等幾個經事的,聽了這般解釋也便暫收了攻勢,隨了她敷衍。然而輪得白琅七叔的內人裴氏時,她卻敷衍不過了。
那裴氏與秦念阿孃算得是一族,五服之內的親眷。雖不若秦念母親嫡室嫡女的尊貴,可也是河東裴家的正經出身,秦念是要喚她阿姨的。大抵正是因了這一重關係,她對著秦唸的態度,便頗有些長輩對待晚輩的意思了。
可秦念卻坐根兒沒把這一流親戚當回事兒,口上阿姨叫著,然而見得裴氏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心中難免是有些不滿的。
裴氏這卻與旁的幾位嬸孃不同,她也不問秦念在府上過得舒坦習慣否,也不敘敘與秦念母親同宗所出的交情,上來便問道:“聽聞三郎將賬冊盡數燒燬了,七娘你可知曉?”
秦念喜歡直爽的人,卻不喜歡她這樣質問的口氣,微微頷首,道:“他在我面前叫下人燒的,我如何能不知曉。”
“你便容他燒了?”裴氏一雙圓眼睛盯住秦念,道:“這東西燒掉了便是死無對證……”
秦念垂首抿了一口茶,也不知今日的茶是何人煮下的,姜鹽過重,實在難喝:“對證?阿姨說得太也要緊,都是一家子人,對什麼證。”
“你可莫要這樣說,”裴氏皺了皺眉,道:“七娘與咱們是一家人,同那翻了身的陪嫁婢子也算得一家人?她侵吞了咱們白家的資財,難道七娘不想討回來?”
“咱們白家?”秦念輕輕重複,裴氏無知無覺。
秦念便覺得好笑了,白琅父親兄弟七人,算上庶出的兩個,九位郎君,再加上他同祖的堂叔伯們,這“咱們白家”的區劃也實在是有些太大了。那些田莊年年送上的東西,只是白琅一個人名下的,何時要屬於全族了?
卻由得旁人與她叫囂聲討!
“那麼,嬸孃想要如何呢。”她聲音平淡,然而已然帶上了一點點不耐煩:“賬冊已然燒掉了,難不成您以為我還能逼著庶母默寫一份出來,又或者要開了倉庫一一清點,查出哪塊兒紗哪塊兒布是哪年的東西不成?”
裴氏一時語塞,蹙眉道:“難不成就這樣算了?”
“我家郎君,不是逮著誰的軟腳就死戳不放的人。”秦念抬手,道:“從前那些財物,再去追查太過艱難,亦不甚要緊,且看今年的罷。人若是知道收手,知道悔改,先前犯下的錯處又不過頭,秦念也以為得饒人處且饒人。嬸孃不若吃茶,秦念不喜歡在茶水中摻太多雜果,只放姜鹽,茶湯清澈,卻也不壞。”
裴氏端起茶碗的手都有些顫了,抿了一口茶下去半晌,才道:“你這孩兒太也……我看在你是阿央姊姊的骨肉份兒上,才為你的錢財張目,你如何卻將我好心當了驢肝肺呢。”
“秦念不敢,阿姨的好心,秦念心裡領受了。”她微微笑道:“只是世上之事未必件件由心,左右能有個差不離兒的,將就便好了。秦念是個粗疏的人,自幼在這上頭也不十分計較,若是族中事物,若公學啦,宗祠啦之類的需要錢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