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簇,歌舞昇平,滿地喧譁醉生夢死。金光爛爛中,太子殿下坐在簾幕後與人談事,忽聽到清脆婉轉的少女歌聲。
據說,暮遜被歌聲吸引,掀開了珠簾。暮遜見到阿婭第一眼,便被少女的美貌所驚豔,打翻了酒液。酒水淅淅瀝瀝順著袖子滴落,太子只顧盯著阿婭,渾渾噩噩忘乎所有。
東京貴人們瞧不上阿婭,暗自詆譭阿婭。
他們將阿婭罵來罵去,卻沒有人說,看阿婭看得失神、主動走向阿婭的那個人,是當朝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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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頗靜。
姜循一時心緒難平:如果阿婭來歷是假的話,那麼阿婭便不是從南邊來的。原本嘛,以阿婭的異族相貌,本就是來自北邊更正常。
只是杜嫣容在其中做了手腳,她才誤以為阿婭自小長在大魏,卻連大魏話都說不好,不認識大魏字。如果這些都是假的,如果阿婭從北邊來,那麼阿婭很可能是……
“阿魯國國民”的念頭才起,姜循便聽到巨大的“噗通”聲,還有斷續而輕微的“救命”呼聲。
姜循和杜嫣容對視一眼,皆有些詫異——這裡是皇宮,今日又是公主生辰;誰這樣生事?
兩人的侍女同樣聽到聲音,擔心兩位娘子安全,朝她們奔來。姜循怕人數太多驚到惡徒,朝玲瓏使個眼色,玲瓏怔一下,拉住杜嫣容的侍女,不讓過去。
而姜循和杜嫣容二人對視一眼,輕輕提起裙裾,繞過柳樹——
廣袤湖水碧波千里,綿延至宮外。柳樹蔭外的宮徑上,三四個衛士耍著一網籠,將被捆住的、口鼻用布堵住的少女往水中淹去。
宮徑邊倒著一個昏迷的異族侍女,落葉覆身。
那被淹的少女卻求生意志很強,她被網困著,卻硬是掙脫了口中麻木,被綁的手腳抽搐著拼命往上游。她鮮豔的衣裙在水中像層層疊疊的霧團,她纖白而被勒紅的手腕幾度掙出水面:
“救、救命!”
衛士們面無表情,挑著木棍,繼續將網朝湖水更深處推。
躲在樹後的杜嫣容和姜循手心出了一把汗。
杜嫣容周身冰涼,總是溫柔的眼眸,此時幾多空白。她從未見過這麼囂張的“殺人”,不見血不見刀,宮廷冷酷
在此一斑。
姜循眸子黑得幽暗若深淵。
她不止一次見過權勢傾軋下凡人的無力,不止一次親眼或間接遇到這種事……她看片刻,起身便要過去。
杜嫣容猛握住她的手。
姜循發現她的手冰涼無比。姜循便側頭,看向這個蒼白著臉的閨秀。
生平第一次,姜循覺得自己贏了她一次。姜循朝杜嫣容做出口型,幾分傲慢:“怕了?”
到此關頭,杜嫣容哪有心情和她鬥法。
杜嫣容抓著她的手,輕輕指幾個方向,讓姜循看清楚疑點——
衛士的衣著,不遠處背對著他們的大內宦梁祿;倒在路邊的異族侍女,水中少女輕如紗的衣物……
姜循難道看不清嗎?她看不清被殺者是誰,行兇者又是誰嗎?
她二人在此如此勢微,怎能出去?
姜循盯著水中少女,幽黑的眼眸光華開始流動起來。
她此時才認出那是阿婭,她見到阿婭的求生,見到阿婭無論如何都在掙扎、在呼救。
天地大寒,萬物息聲。姜循心中生出掙扎,生出猶豫。
她和阿婭不是朋友,甚至是敵人。阿婭的存在,是她登上太子妃之位的一大威脅。宮中人不喜阿婭,太子又為阿婭多次破例。
她憑什麼救阿婭?
她應該裝作無事發生,頭也不回地離開。她與杜嫣容一同離開……反正,杜嫣容也不想救。
姜循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