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思越怕,那黑影兒又一閃,梅香沒忍住,也狠命地叫了起來。
“瞧清楚了再喊,別教自個給嚇住了。”如蔓撫了胸口,手心裡也溼粘了。
話音剛落,就見一抹娉婷的倩影兒,打百花深處走了出來,臂彎裡竟是抱了一隻貓兒。
聲音疏淡,“乖貓兒,沒嚇著你罷。”
如蔓定睛望著,那貓兒一對暗黃色的眼睛一縮,登時冷意侵染,那是一隻純種的波斯貓,十分珍貴的。
這樣的貓兒,臨安城怕也沒有幾隻了。
“駭死我了,原是一隻貓。”那翠兒氣鼓鼓道,梅香卻扯了她袖口,衝她示意了。
如蔓見這女子容色秀麗,卻是個面生的,想來也不是秦府裡的姨娘小姐了,她遂開了口,“入夜深了,姑娘的貓兒可要看緊了的。”
那女子隻身立了,一縷烏髮繞在肩頭,一手還拂著那波斯貓兒,周身有種說不出的慵懶來。
她靜靜將如蔓打量了,只低頭說了一句兒,“咱們走罷。”
撇下花叢中的三人,徑自去了。
“咱們府裡頭怎有這般不懂禮數的。”翠兒過來拉了如蔓,那梅香才緩緩說了,“她是個厲害的主兒,咱們可開罪不起了的。”
如蔓邊走兒,便扭頭,“那姑娘可是咱們府裡的?”
“若論起來,自然不是,可要說不是,也還是有些個淵源的。”梅香見她們不知,遂得意賣弄起來。
如蔓便不再問,一直走到東廂院門兒,梅香才忍不住了,說,“那姑娘就是姑蘇府兩江總督家的千金,白瑤。”
翠兒圓睜了眼,“兩江總督的千金,怎會在咱們府裡了?”
“不怪說你來的日子淺了,那總督大太太趙氏,可是咱們大太太的姑表姐兒了!”
如蔓不禁在心裡嘆了,秦家關係錯綜複雜,人脈極廣,做成這麼大的家業來,斷不是一朝一夕的,官商自古一家,原是有些道理的了。
“不過白小姐並不常來,一年能來一回就是難得了,全府都將她當做貴賓相待了。”梅香說得起勁兒。
她在四小姐屋裡時,曾見過白瑤一回,還是陪秦婉蓉一道去的,那白小姐更是個心比天高的,極是傲氣。
說話兒時,從不拿正眼瞧那些丫頭,可對大太太和長輩們,卻是十分恭敬了。
“為何白小姐不來赴宴?”如蔓想起那王行之也是算是個遠親,可白瑤卻沒來。
梅香嗤笑一聲兒,打頭朝屋裡走去,“白小姐怎地會稀罕參加咱們這宴會了,她呆不了幾日,便要回府的。”
這半夜遇貓兒一事,翠兒好奇那白小姐的來歷,鬧了梅香一個晚上,盡是聽得詳細。
如蔓沐浴更了衣,懶懶地歪在軟被上,只想著幾日後向安子卿學書一事,也不知那安夫子是個甚麼樣的人物了,想來是同那穆先生差不多的。
穆先生如蔓見過一回,還是進園子偶然撞見的,大約四十來歲,長鬚瘦高。
瞧上去,就是個做學問的了。
闔上眼皮兒,如蔓默唸叨了,不論怎樣,她要仔細學了,總歸是為了以後好的。
幾日裡,秦玉衍來了兩回,教小廝抬了一口紅木箱子,裡頭擺了數十本新的經書,從《女則》《女訓》到那《四書》《詩經》,如蔓趕忙接了,讓翠兒放到書架裡頭。
秦少芳也來了一回,送了文房四寶來,如蔓一一拆開,最後竟是一疊透著海棠香氣兒的薛濤箋。
真真是個心細的人,如蔓將那薛濤箋握了,胸中有絲暖意流過。
薛濤箋是那閨門女子題寫詩字專用的紙張,既美觀,又能彰顯品未來。
如蔓仔細收好了,那花箋的香氣兒繞在手裡頭,很久都沒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