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來這麼早,島上來人了,你怎麼來這麼早?”男人沒有說話。小金寶看見男人抬起了兩條光溜溜的胳膊,開始解翠花嫂膈肢窩下面的第一隻紐扣。小金寶隨著男人的胳膊慢慢把手向胸前摸過去。她的胸無端端地起伏起來。她站起了身子。我看見小金寶的身體直直地僵立在燈光前面,心裡禁不住緊張,但又不敢上去,死死咬住一隻指頭。我看見小金寶走到了門前,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了兩聲敲門聲。“——誰?”屋裡傳出了翠花嫂的聲音。“是我,”小金寶說,“你別熄燈,是我。”門裡就沒了聲音了。好半天屋裡才說:“什麼事小姐?明天再說吧。”小金寶說:“你在數錢吧,我不跟你借錢的。”門好不容易開了一條縫,翠花嫂端著油燈站在門口,一手扶著門。小金寶一眼就瞟見翠花嫂上衣紐扣扣錯了地方,故意裝著沒看見,小金寶在燈光下粲然一笑,說:“還沒睡哪。”翠花嫂說:“就睡了。”小金寶死皮賴臉地擠進去,在燈光底下可憐巴巴地突然叫了一聲“嫂子”。“嫂子,”小金寶嬌媚媚地說,“陪我說說話。”翠花嫂緊張地立在那裡,想四處張望,卻又故作鎮靜。小金寶看在眼裡,喜在心頭,卻慢慢地坐了下去。翠花嫂“噯”了一聲,卻又說不出話來。翠花嫂說:“我,我哪裡會說話。”小金寶笑眯眯地望著翠花嫂,斜了一眼,拖著聲音說:“嫂子,你瞧你。”就這麼和翠花嫂對視,翠花嫂慌神了,小金寶雙手撐在###上,慢騰騰地站起來,說:“嫂子不想理我,就算了。”說著話就往門口走。翠花嫂鬆了一口氣,小金寶卻又站住了,回過頭從翠花嫂的手裡接過小油燈,說:“都忘了,我跟嫂子借件衣裳,好不好?”小金寶端著燈竟直愣愣地朝翠花嫂的房間走了過去。小金寶走到房門口,一眼就看見了擱在小方凳子上頭的灰條子上衣,肩頭打了一隻補丁。她立住腳,翠花嫂還沒有開口,小金寶笑著卻先說話了,說:“你瞧我,城裡頭過慣了,一點也不懂鄉下的規矩,怎麼好意思進嫂子的臥房?”翠花嫂聽這話僵硬地笑起來,說:“進來坐坐吧,進來坐坐吧。”她這麼說完了才發現自己的一隻手早就撐在門前了,堵得結結實實。小金寶通情達理地說:“不了,嫂子給我隨便拿一件吧。”翠花嫂的房間裡咕咚響了一陣,小金寶站在堂屋裡,捂著嘴只是想笑,翠花嫂慌亂了半天,嘮嘮叨叨地說:“找到了,找到了。”小金寶接過上衣,故意慢吞吞地打量了一回,正過來看,又反過去瞧。“針線真不錯,嫂子的手真巧,”小金寶說,“我要是男人,就娶嫂子,才不讓野男人搶了去!”
上海往事 第九章(9)
小金寶從翠花嫂家出來時拎著上衣開心地狂舞。我蹲在草地上,弄不明白什麼事會讓小姐這麼開心。小金寶走到我的面前,緊閉著嘴只是悶笑。阿貴這時候從遠處走了過來,把我們嚇了一大跳。阿貴低聲說:“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小金寶不理他,一手捂著嘴一手拉著我就往大草屋奔跑,我回了一次頭,看見阿貴的身影像故事中的鬼魂,開始在草地上晃動。
小金寶進屋之後我的眼睛差一點炸開了。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竟然在這個夜裡、在這個小島上看見鄭大個子。我收好雨傘,走到視窗,意外地發現阿貴從翠花嫂那裡回來後正在與一個大個子耳語。大個子的影子很黑,但看得出梳了個大背頭。他一邊點頭一邊聽完阿貴的話,轉過身帶了幾個黑影朝南邊走過去了。他一走動我就認出來,就是鄭大個子。到了這個份上我也才想起來,前天晚上在老爺屋裡的巨大黑影正是鄭大個子。他一直就在這兒。他到這裡幹什麼?島上到底要發生什麼事?
小金寶似乎睡得不錯,一早上起來神清氣爽。她沒有在屋裡洗臉,一直走到了湖邊。她在湖邊清洗完畢,開開心心地沿著棧道往這邊走。阿貴和阿牛正在陽臺上小聲說話,阿貴不停地用手比劃些什麼,神情有點緊張,阿牛隻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