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一笑,“福晉,這會子得空了,不如陪著我去逛一逛王府吧?入宮多年,”他抬起頭環視四周,只覺得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許多地方倒是有些記不得了。”
醇王福晉點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後這樣走著,後面遠遠的綴著龐德祿和葉赫那拉氏的貼身侍女,醇王府在太平湖畔,府中花園的水源源不斷,且營造得當,水只是流往府中,卻永遠不豐盈溢位,迎合了府主人想要聚財的想法,的確是巧奪天空,處處泉水潺潺,叮咚作響,聲音輕盈,醇王福晉跟在皇帝身後不發一言,皇帝也是如此,默默的走在前頭信步而行,一路走到了花園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停下了腳步,“我記得這裡頭,”他用手指了指“沉香亭”邊上太湖石聚立之地,“這裡頭有一顆十分高大的柏樹,亭亭如華蓋,好看的很,我小時候經常在此地玩耍,怎麼如今這裡沒了?”
“已經砍了。”福晉木然說道。
“砍了?”皇帝奇道,“這亭子邊上,恰好有這麼一棵樹,這滿園子的風景才有了匯聚的地方,算得上的咱們王府裡頭花園的活眼,好端端的怎麼砍了?”
“還不是為了外頭的流言蜚語。”
皇帝轉過頭探求的眼神看著福晉,福晉的臉色平靜,語氣幽然,似乎在說著別人的事兒,“前些年突然不知道從何處傳出,太平湖潛邸這裡風水好,能出一位皇上,”她的眉心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就是因為這柏樹的緣故,說這柏樹亭亭如華蓋,就好像華蓋一樣,讓整個醇王府都有了帝王之氣!”
十七、所謂禮儀(四)
皇帝聽著臉色微微發暗,“還說這華蓋一樣的柏樹,就是醇王府、太平湖乃至整個四九城的風水眼,水木相生,就生出了一位皇帝出來,”醇王福晉繼續說道,她也不去看皇帝的臉色,或者是明知道皇帝可能會不太舒服,還是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還說醇王府的風水就算出了這麼一位皇帝,也還是好的很,只怕這王府裡頭後代還要再出皇帝。”
光緒皇帝連忙攔住福晉的話,“這話都是外頭的無稽之談,福晉也不必當真吧?”
“可偏偏王爺當了真,”福晉漠然說道,“去年臘月的時候兒,就連忙叫人砍了這柏樹,砍了樹不要緊,外頭的人又傳起來,說這柏樹下面有硃紅色的大蛇,有人的大腿那麼粗,頭上還長著金色的犄角,見人砍了柏樹,就騰空飛走了,又說這蛇精已經修煉了百年,只要長出爪子來,就能化為神龍,繼續庇佑醇王府,再出一位皇帝來,王爺聽到了這麼多的謠言,這才堅持不住,病倒了。”
皇帝勉強笑道,“如今洋務這麼多科學技術進來,怎麼外頭的謠言還這麼多,何況這謠言,也委實太無稽了些,王爺,”他唏噓的說道,“心思太重了些,何必如此呢。”
想說醇親王未免太憂讒畏譏了些,可自己何嘗不是如此?皇帝后半截話就沒說出口,他轉過身,對著福晉說道,“出來了這麼一會,不知道王爺怎麼樣了,咱們一同瞧瞧去。”
他正準備轉過身子離開,醇王福晉突然拉住了光緒皇帝,“皇上,我有件事兒,要求皇上。”
福晉的眼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皇帝連忙握住福晉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頭的風吹的還是如何,她的雙手冰冷潮溼,好像一點生氣也沒有,“我求皇上,給王爺一個過世後的尊榮!”
“福晉的意思是,”皇帝詫異的說道,“是什麼尊榮。”
“外頭既然這麼謠言,自然是有道理的,”福晉拉住了皇帝,“醇王府可以再出一位皇帝,皇上,我求求你,把王爺追封皇帝吧!”
光緒皇帝聽聞此言,如雷轟頂,險些魂飛魄散,他用力的掙脫了幾下,但是福晉的雙手拉的很緊,他一時半會拉不開,“福晉,福晉,”皇帝結結巴巴的說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