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羊肋之後,端上了奶渣餅,每個都比盤子大得多;不久又端上了大火雞,個頭兒賽牛犢,裡面塞滿了餡:雞蛋啦,大米飯啦,豬肝啦,以及說不上來的什麼東西,都是塞在雞肚子裡。 午餐至此結束。 離開餐桌的時候,奇奇科夫覺得自己的體重增加了足足一英鎊。 主客一塊兒來到客廳,客廳裡已擺好了一小碟果醬,不是梨醬,不是李子醬,也不是什麼別的野果醬,但客人和主人都沒有動它一下。 女主人出去往別的小碟裡盛果醬去了。 趁她不在,奇奇科夫打算跟索巴克維奇談正事,索巴克維奇在飽餐之後,嘴裡咕咕嚕嚕,發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聲音,躺在圈椅上,手一會兒劃劃十字,一會兒捂著嘴。 奇奇科夫對他說道:“我想同您談一件小事。”
“又拿來一碟兒蜜糖!”女主人端著一個小碟兒進來了。“蜜糖煮蘿蔔!”
索巴克維奇說。“我們等會兒再吃!”
“你先回屋去吧,我要幫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脫掉燕尾服,稍稍休息一會兒!”
女主人要吩咐人送鴨絨被子和枕頭來,男主人說:“不用啦,我們坐在圈椅裡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因此女主人就走了。索巴克維奇把頭微微低下,準備聆聽事情的內容。奇奇科夫不知為什麼,兜了個大圈子,話題拉得很遠,先談了一下整個俄國的概況,大大讚揚了一番它的遼闊廣大,說甚至古代羅馬帝國也沒有這麼遼闊廣大,外國人的驚訝是不足為怪的……索巴克維奇一直低頭聽著。奇奇科夫接著說,這個國家的光榮是無與倫比的,但是根據這個國家目前的規定,那些已經結束了生存活動的農奴,在新的農奴丁口登記之前,依然跟活著的農奴一樣計數,為的是不以大量繁瑣而無用的手續增加官署的負擔,不使本已極為複雜的國家機構更加複雜……索巴克維奇仍在低頭聽著——這種做法雖然是正確的,但由於需要象替活農奴那樣為他們納稅而使許多農奴主感到負擔過重,他個人對索巴克維奇心懷敬意,甘願承擔部分確屬沉重的負擔。主要的意圖,奇奇科夫表述得極為審慎:儘量沒有把死農奴說成死農奴,但只是說成不復存在的農奴。索巴克維奇仍然是低頭傾聽著,臉上沒有顯出一絲兒其他表情的東西。 好象這具軀殼裡沒有靈魂,換句話說,他的心靈,卻根本不在它應該在的地方,就象民間故事講的那個長生不老、為富不仁的乾癟老頭子似的,把靈魂埋在深山裡,上邊又罩上一層厚厚的外殼,因此不管靈魂深處如何翻騰,表面上卻毫無震盪的蹤跡。“怎樣?……”奇奇科夫說完,期待著回答,懷著不無焦慮的心情。“您需要死農奴?”索巴克維奇問道,他的語調極為平淡,毫無驚奇的表示,好象談的是糧食。“是的,”奇奇科夫答道,為了表達得隱瞞一些,他加了一句:“不復存在的農奴。”
“有啊,為什麼沒有呢……”索巴克維奇說。“既然有,那您無疑……將願意擺脫他們羅?”
“請原諒,我願意賣,”索巴克維奇說著,他稍稍地抬起了頭,因為他已經看到買主在這筆交易裡定有利可圖。奇奇科夫暗想:“媽的,這傢伙沒等我張嘴就先張羅賣了!”於是出聲地問道:“比方說,賣多少錢呢,其實講金錢,對這種東西……倒有點少見哩……”
“為了不跟您耍謊,一百盧布一個吧!”索巴克維奇說。“一百一個!”奇奇科夫叫了起來,他瞪著對方的眼睛,張著嘴,摸不清是自己聽錯了,還是索巴克維奇笨拙的舌頭轉動不靈,把一個數字說成了另一個數字。
“怎麼,難道你覺得貴嗎?”索巴克維奇問道,“您給個什麼價呢?”接著又繼續說道“我給價!
我們大概是沒有聽懂對方的話,忘記談的是什麼東西啦。也許是搞錯了,說實話,我覺得八十戈比一個,就是最好的價錢啦!“
“八十戈比——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