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腳蹬蹬蹬後退,退出兩步猛然沉腰,將滾滾力道匯入下方甲板。
龐大的戰船竟在這一劍的餘威下朝後倒退數丈。
駭人聽聞。
「大內供奉,海春霖!」斷水流灰眸中透出驚色,脫口道破對面那名其貌不揚老叟的名字。
海供奉?
徐景隆豈會不知這位藏匿於宮廷,先帝時就已執掌內衛的宦官?
當即臉頰抽搐,沒想到趙都安這次南下,女帝竟派出這等傳奇高手護衛。
哪怕如今的海公公,早已過了巔峰期,不再有昔年全盛狀態,可僅憑那厚實的底蘊,就絕非尋常世間強者可比。
「呵呵,你這後輩倒還認得出咱家?」海公公笑了笑。
斷水流面色沉重中,亦夾雜絲絲興奮,冷聲道:
「海供奉雖退隱江湖一甲子,卻還不知有多少人記得昔年前輩出宮橫掃江湖,孤身闖青山的故事。」
海公公被拍的頗為受用,笑眯眯道:
「武仙魁這些年如何?」
斷水流淡淡道:
「供奉若想知道,去一趟武帝城自然知曉。」
海公公一臉惆悵,意興闌珊地將手中的劍一拋,準確落回鞘中,嘆息道:
「老了,比不得當年,再也不是武仙魁的對手。不過教訓收拾下他的弟子,倒還不難。」
斷水流沉默不語。
方才交手,雙方雖遠未到殊死相搏地步,但也能看出幾分實力薄厚。
斷水流自忖,若單對單,以他如今巔峰期實力倒也不懼早已走了下坡路的老供奉。
但若再加上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浪十八與霽月,一個不慎只怕真有飲恨於此的可能。
討回寶甲,自然也成了泡影。
「斷前輩……」
徐景隆焦急地看向他,心頭微微一沉,旋即只見這位與父親交往甚密的武道強者搖了搖頭,繼而竟抱拳拱手,只丟下一句:
「來日再登門。」
接著,這位兇名赫赫的狠人竟雙膝一沉,如炮彈般遠遁出去。
人在半空隨手從發冠中拔下一根束髮木簪,丟入水中,布靴踩著宛若竹筷的木簪,以此為舟,朝遠處遁走。
跑了……
「武帝城的高手都這麼沒包袱嗎?」趙都安嘖嘖稱奇。
前有踢館被擒拿,為躲避敵人躲在詔獄大牢死活不出去的柴可樵。
後有打不過扭頭就跑,沒半點廢話的斷水流。
「就不怕傳出去丟臉?」趙都安納悶。
海公公瞥他一眼,不鹹不淡道:
「不然你以為,此人如何有下山後從無敗績的傳說?少聽茶樓說書人胡編亂造的故事,真實的江湖人精明的很,幾十年苦功養成的修行,豈會蠢到為了幾句名聲就把命搭在這?」
「……行吧。」
這時候,伴隨斷水流退走,雙方對峙的沉重氣氛也鬆緩起來。
所有人都明白,已是打不起來了。
「殿下……」私軍統領忍不住開口。
徐景隆臉色難看,但眼前一幕倒也並不完全超出預料,他冷冷道:
「下令開船,返航。」
「是!」
然而眼瞅著戰船也要離開,趙都安的聲音再度滾了過來,他笑眯眯道:
「世子殿下這就要走了?」
前一句還是笑著,後一句便轉為冷色:
「徐景隆,本官讓你走了麼?」
戰船三樓,正要轉身回艙的世子動作一僵,緩緩轉回身,裹著狐裘的脖頸上一張臉不知是惱火,還是給冷風吹得,微微泛紅:
「趙都安!不要得寸進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