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說薦工的日子是三月初八至初十,明兒便是初八了。
見工卻是在東城,祁暮早早起床,練了會兒劍,做了早飯,又將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出門去。
到了東城卻找不著慈雲巷,看看日頭有些上來了,她急忙拉了個路人問路。那人看了她一眼,有些憐憫地問道:“你找慈雲巷,是問那錦心樓招人的地方吧?呶,你看那邊有人排隊排得老長的地方便是了。只是,姑娘,那可是個歌舞坊啊。”
祁暮點頭:“是的。我知道那是歌舞坊。謝謝您了。”
等她走了開去,就聽那人與同伴道:“什麼世道啊!你看那姑娘穿得也挺好的,也要投奔那種地方。”
“哎,聽說那錦心樓雖然還是在籌的,卻是教坊司下面的。他有一部分不用錢買的姑娘,那招的姑娘價格便格外高些,聽說最起碼是八錢一個月,客人給的賞另算。現如今有哪份工有這般價,也難怪這些姑娘和有女兒的人家如此巴結。”
祁暮聽過便也算了,自己不是那得八錢銀子的命。
果然排了很長的隊,男男女女的都有,只是女子佔了絕大多數。
排了一半的時候,門裡忽然一陣喧譁,前面一個管事的挨著個地看排隊的女孩兒,看中了,便指一下道:“你,出來,另排一邊兒。”大約十來個姑娘被挑出列,祁暮也被挑中了排在另一邊。那管事對這十來人說:“你們運氣好,大老闆正巧來了,想看一些姑娘,你們先隨我進去吧。”
祁暮見到那大老闆的時候,幾乎驚呆了。
她從來沒有見到這麼美的人,真個是“皎若太陽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她曾以為“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豔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這樣的美人只是書中的傳說,而今看來,眼前的美人嫣然一笑,是否“惑陽城,迷下蔡”倒不知,但迷惑了祁暮倒是真的。
那美人見祁暮那樣,笑出了聲,聲音不甚清脆,卻也頗悅耳。祁暮回過神來,耳朵有些燒:看個美女也能看成這樣。
那美人眯著桃花眼上下打量著祁暮:“長得……還湊和。不過你會什麼?彈琴?”
祁暮搖頭:“不會。”
“嗯,身材纖細,會舞麼?”
祁暮又搖頭:“不會。”
美人略有些不耐煩了:“那詩詞歌賦?”
“不會。”
“那你會什麼?我那招子上可說的是要有一技傍身的。”
“我會看家護院。”
美人以手扶額:“難道我看錯了?你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祁暮回道:“你這兒不是還招護院八名麼。我是來應徵護院的。”
美人站起身來,繞著祁暮看了一圈,掐了金絲的猩紅廣袖輕拂過祁暮鵝黃的衫裙,她忽然嘖嘖出聲:“你確信你要當護院?護院只得五錢銀子一月,做樂伎卻有八錢銀子。況且你底子不錯,稍加調理應該也很上得檯面。”
祁暮道:“可是你所說的那些我都不會,我會武,我只想做護院。”
美人又道:“你莫不是以為樂伎就是賣身或是樂伎下賤吧?我這裡招來的姑娘,都是自由之身,籤的契也是一年一簽。樂伎是賣藝不賣身的,當然她們要是自己願意,我們也不會制止。我手下賣藝不賣身的姑娘在那些青年才俊眼中身份地位也不低下,有大把的人願意娶了回去,以後也是條好的出路。姑娘你不再考慮一下?”
祁暮搖頭:“我覺得我學不會。還是做護院比較好。”
美人伸出一隻素白的纖手輕撫下巴:“我招護院,可是想招男的。”
祁暮倔強道:“可是你那招子上沒說只招男的。我可以比試。”
美人點頭:“好,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