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面那人問詢的眼神,青蕪略微停頓,然後接著說下去,“地毯上另有一處壓痕,想來那木製的小桌原來並不在此,只是主人為了與人方便挪至此處。我雖足不出戶,卻研讀過不少書籍,可沒看過哪個被擄走的人有這般待遇,或是擄人的人這般心細如髮的,這是其一。”
豎起右手手掌,掌心向外,屈了食指後,青蕪繼續將剩下的原因娓娓道來,“醒來後我便檢視過自身,衣物完整,身體並無不妥,況公子俊美無儔,青蕪陋質,想來公子也是看不上的,此為不為色;馬車內飾華貴內斂,甚至盛放點心的玉盤都玉質上乘雕紋精美,這般注重細節,顯然主人家不似普通暴發戶,而是自幼修身嚴謹家境富足,此為不為財;公子右手指尖及虎口處有一層薄繭,位置與尋常讀書握筆之人略有不同,應該是常年演兵習武所致。雖不知公子使用何種兵器,武功深淺如何,對付青蕪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卻綽綽有餘,但公子並未動手,想來並不願害青蕪性命。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將整隻手放下,嘴角噙了一絲狡黠的笑意,吊足了面前之人的胃口後,青蕪檀口輕啟,說出一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來,“你說,哪裡有壞人會問別人怕不怕自己是壞人的?”
本來驚異於青蕪小小年紀便有如此強的洞察力,饒是再聰明,聽到這最後一句也楞怔了一下,看著面前少女強行憋笑的臉,終是明白自己被這個丫頭耍了。
面前少女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使得林夜闌有一瞬的恍惚,隨即林夜闌伸出手,攫住轎簾上垂下的一處流蘇,細細把玩,似是無意地說:“可是,我來是想告訴青蕪姑娘,桌上的糕點幾日未讓下人收拾,吃了怕會鬧肚子。”
“……”青蕪被剛拈進嘴裡的一塊梅花糕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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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飛蛾撲火
馬車平穩地疾馳了半日,看著青蕪依舊沒心沒肺的樣子,林夜闌忍不住好奇,“你就不怕我將你拐去很遠的地方,讓你此生無望見到家人麼?”
聽得這話,一路上都嘁嘁喳喳的青蕪難得沉默了。將頭埋入膝蓋間,聲音有些悶:“娘去世啦,爹也不要我了,所以,去哪裡,跟什麼人去,又有什麼關係?”
突又抬起頭,眼圈泛紅,眼裡亮閃閃的,卻是沒有哭,勉強扯出一個笑,像只落入捕獸夾中乞人解救因而討歡的小獸。
林夜闌準備遞帕子給青蕪擦淚的手僵在原處,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想了想,拐了個彎,幫青蕪擦去了嘴角食物的殘渣和油漬。頰邊的溫暖一觸即收,饒是青蕪臉皮再厚,也鬧了個大紅臉。正待數落林夜闌不合禮數,車廂外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稟告,“渡主,已到渡口了。”
渡口,難道還需走水路不成?
然而,這點小小的疑惑很快便被眼前的美景沖淡。青蕪穿上車外那人遞上來的鞋襪,跳下馬車後,看到的便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素白。
不同於俗世裡的喧囂,這兒靜謐純淨得不沾染一絲世間的煙火氣息。大朵冰蓮盛開,清冷的蓮香縈繞不衰。蓮花或含苞待放,或盡力舒展,吐露出中心那點色作金黃的嫩蕊兒,就連翠綠的蓮葉也被掩映在蓮瓣下,看不真切。
看著如冰玉雕琢、脈絡分明的花瓣,青蕪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控,觸手處卻是花瓣柔軟的質感。
不知使了什麼法子養著的,這些花竟是真實地、寂寂地盛開在這冰天雪地之間。
便在這些冰蓮的中間,鋪著一條白玉製成的小徑,上面雕刻著精美的紋路,既能防止人跌倒又極為美觀。看著那隻青碧色的蝴蝶向著小徑盡頭飛撲過去,林夜闌的眼裡染上了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色彩。
一旁侍立著的車伕適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