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再也不敢抬起。
那翠衫少女微微一笑,輕扭纖腰,走入船艙。那船子用手中的煙管一指船頭,冷冷道:“你們就坐在這裡,千萬不要走入船艙。”
上官琦正色道:“這個自然。”又道:“擺渡之資,還請兄臺哂納。”從懷中掏出一小錠銀,送到那船子面前。此刻他已隱約看出這船子不是常人,是以言語之中,分外客氣。
只聽這船子冷笑一聲,道:“銀子還是你自己收下吧!”一躍上岸,解開柳樹上繩索。上官琦對此人的狂傲雖然不滿,但轉念一想,人家終究是一番善意,便忍著氣和袁孝一齊面對江水坐在船頭,放眼江水蒼茫,濁波如帶,風物秀佳,美不勝收。
他心中方自暗中讚歎這長江風物之勝,忽地聽到身後一個嬌柔的聲音輕輕說道:“這兩個少年年紀雖輕,舉動卻老成得很。”
上官琦雙眉一展,胸中頗覺安慰。要知道無論是誰,聽到別人在暗中真心稱讚自己,心中總是高興的。那少女說話的聲音極輕,並無要上官琦聽到之意,只是上官琦耳力大異常人,是以才能聽到而已。
這種話自非當面恭維之言可比。
哪知卻聽那船子冷冷“哼”了一聲,沉聲道:“他心裡有求於我,自然要對我們恭謹客氣些。”
上官琦愣了一愣,忽地想到自己在那古寺閣樓前的心境,一時之間,心中突熱血上湧……他對那吹蕭老人,心中確因有求於人而生出恭謹敬畏之心,但那種情況,與此刻卻絕不可同日而語。要知他本身具寧折不彎之性,此刻一躍而起,微拂袍袖,面對艙口,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忍住了,腳尖輕點,一掠上岸。袁孝心中雖感奇怪,但是他走了,亦自隨後跟去。
效乃一聲,小船亦已盪開,那船子見他們兩人突地一言不發地走了,愣了愣,雙眉微皺,冷笑一聲。那翠衫少女步出船艙,望著他們的背影,秋波流轉,目光中卻隱隱泛出笑意。
袁孝目睹上官琦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滿面俱是憤慨之態,默默地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段,忽見上官琦以拳擊掌,低語道:“上官琦呀上官琦,你但能不要求人,還是別求人吧!”他正在青年,心性難免偏激,受到人家些許羞辱的言語,心中便忍耐不得。他卻不知道這世界之大,人事之繁,若不求人,實在是難比登天。
他此刻心中的思潮,袁孝自不知道,亦無法答話。只見他默默走了半晌,突地回首一笑,道:“兄弟,你不要說話,看,我帶你過江。”
袁孝茫然點點頭,只見上官琦突地一整衣冠,轉身走上一艘船,雙手下垂,目不斜視,筆直地走入船艙,尋了個空位坐下,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首沉思起來。袁孝見了呆了一呆,也學著他的樣子,走到他身旁坐下。
那渡船之上,早已坐了十餘個漢子,有的低聲細語,有的垂首而坐。見了兩人闖上船來,雖也投以驚詫的一瞥,但隨即轉過目光,低語的仍舊低語,默坐的仍然默坐,竟沒有一人出言相詢,更無一人攔阻。
上官琦原本是想混在入叢裡渡過江去,此刻見了這些人的神情,心裡暗暗得意,知道自己這番雖是誤打誤撞,卻撞個正著。袁孝根本一無所知,心中雖有些奇怪,卻是不肯用心想它。
過了半晌,又走上兩個人來,那船子暗中數了數人數,口中嗆喝一聲,手中長竿一點,船便離了江岸。坐在上官琦身側的一個漢子,面容瘦削,目光炯然,此刻懷中掏出個極為精緻的鼻菸壺來,深深吸了兩口,閉起眼睛,透出口長氣,側顧上官琦笑道:“兄臺可要試一些,此煙來自口外,還差強人意。”
上官琦含笑搖了搖頭,只覺此人衣著平凡,態度和藹,驟眼望去,毫不起眼。但手中這翡翠煙壺,卻極珍貴,瞧去極不相稱。
這漢子目光的的,上下打量了上官琦與袁孝兩眼,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