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伊豫國,心中更覺孤寂難耐,遂想試試公子,便傳書道:“近聞貴體欠適,心竊牽掛,但難於啟齒。
吾絕吾信君不回,光陰蒞落誰不悲?古詩道:‘此身生意盡’,信哉斯言。”源氏公子忽得空蟬書信,愛不釋手。他於空蟬的舊情哪能忘懷?便回覆道:“慨嘆‘此身生意盡’者,當為何人?浮世如今如蟬蛻,忽接來書命又存。在世間實為奇蹟!”一夜之間,病體痊癒。雖手指顫抖,然信手揮毫,字跡也雋秀如初。空蟬見公子至今戀戀不忘那“蟬殼”便自覺有些負心,然亦實在有趣。生性這般頑皮,常做些意外之舉,卻羞於直接見面。她並非有意做出矜持冷淡之態,惟覺僅有如此,尚能讓公子知其不比愚婦。僅此足矣。
再說另有人名軒端獲,已入嫁藏人少將。源氏公子知此訊息,便想:“真是不出所料。少將倘若看出破綻,不知後果如何。”他揣度少將之心,覺得手心有愧。又突發奇想:不知軒端獲近況如何?於是差小君送信一封。信中附言道:“思君憶君,幾乎欲死。君知我此心否?”附詩句雲:
“一度春風吹泡影,而今何由訴別情?”他將此信系在一很長的獲花枝梢上,有意讓人瞧見。口頭雖囑咐小君“暗中送去”,心下卻想:“若小君大意一些,被藏人少將遇上,定知我為軒端獲舊日情人,或許也會寬恕她吧。”本來此種驕矜心態,最為可惡!小君趁少將不在,才將信轉附。軒端獲看後,雖怨他無情,然蒙其未忘舊情,又不由感慨。便以時間倉促為由,草草書寫兩句,交與小君:
“獲上佳音皆美意,寸心半喜半是憂。”筆法實是不雅,格調也僅一般,偏藉故揮毫文飾。源氏公子想起那晚下棋時分,燭光映照出的面容來。他想:“其時與之對奕的那個女子,實在有一種讓人無法道出的感受。那風度:不拘小節,口齒伶俐。”想至此,亦覺此人並不可惡。竟一時忘了先前所嘗苦頭,於心中又萌生出一種念頭。
卻說夕顏死後,七七四十九日法事,於比睿山法華堂秘密舉行。場面自是十分講究:從僧眾裝束至佈施、供養等種種排程,俱有條不紊。所用經卷尤其考究,佛堂裝飾甚為華麗,唸佛誦經均萬般虔誠。得道高僧系淮光之兄阿閣梨,法事由其主持,莊嚴隆重。祭文由源氏起草,平日最為親近之師——文章博士書寫,其中有意隱去死者姓名,僅言“今有可愛之人,染病歸西,伏願阿彌陀佛,慈悲引渡……”甚是情意綿綿,婉轉悽側。博士見後道:“如此美文,不必再改了。”源氏公子雖盡力剋制,亦情不自禁,淚如泉湧。博士面對此情此景,頗為關心:“究系何人,引得公子如此心傷?且未曾聽說有人不幸啊!公子這般悲傷,定與此人有頗深宿緣!”源氏公子暗中備有為死者焚化的服裝,這時叫人拿出裙袂,親手繫結於裙帶上,吟道:
“裙帶由我含淚結,何時解帶敘歡情?”想到死者於來世:“此四十九日內,亡靈遊七於中陰@裡,日後將投生於六道中哪一世界廣誦經唸佛,甚是虔誠,表情一派肅然。公子再見到頭中將時,胸中痛楚不覺中復又湧動。欲告知他撫子如今活得很好,又恐遭然難。左思右想,終未開口。
再說五條夕額的居所內,眾侍女見女主人出走未歸,行跡不明。均憂心衝忡,卻無處可尋。右近亦杳無音訊,真乃咄咄怪事,惟有嘆息。她們雖難確認,論模樣,那男子定是源氏公子無疑。求問淮光,當然佯裝不知,支吾搪塞,依然同此家侍女眉目傳情,暗中幽約。眾人皆撲朔迷離,暗中猜疑:“許是某國守之子,本為好色之徒,怕頭中將糾察,放帶離至其任處去了。”居所主人,乃西京奶孃之女。此乳母本有三個女兒。右近即為另一已逝乳母之後。這三個女兒素來視右近為外人,而彼此間存有芥蒂,故不來稟報女主人詳情。惟有思念女主人,以淚洗面。右近甚為虛懼,若將此事告知,定會引出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