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小,掌心卻端的是溫暖,都說是十指連心果然不假,我手掌但得了舒適,人便也些許放鬆了起來,只是望著他小心仔細為我暖手的動作,心底忍不住暗暗想道:惇兒雖是一貫體貼純孝,只是從前卻大多隻是安靜相陪,可自他能夠說話之後,不,確切地說是自我得知他能夠說話之後,他的脾性較之從前卻又有了不同。現下的他不似從前安靜小心,大小諸事更似多有主張,對著我的態度也常常讓我疑心他究竟是不是一個年方八歲的孩子。似今日這般在這幾日裡已非頭一次,他對著我的小心體察很多時候竟較之繡夜與靜竹更為細心,為著我身子虛弱,衛凌一直是得了拓跋朔的吩咐配著安胎藥督我按時飲用的,一日我只顧著與繡夜翻揀入秋要用的絲綿衣料誤了飲藥的時辰,他竟急虎虎地便搶去我手中的衣料督我飲藥。這也罷了,後來眼見藥湯微涼,他又不由分說便叫丫鬟端走重新熱了一回,這才盯著我慢慢飲了下去。繡夜與靜竹直是誇他懂事,我卻隱隱有些無奈,果真是父子二人一個性子,管起人來,都是一般手段。
惇兒眼見我幽幽地望他,微微笑道:“母妃可是倦了?”
我抬手撫胸,搖頭道:“出了如此大事,我哪裡還睡得著呢?”物傷其類,心底多少是替著熙華憂心的,然而卻又無法說明心中的複雜愁思,想必惇兒也是不能懂得的,於是只將他拉到榻裡躺好,柔聲道:“惇兒若是倦了,便先在此處睡罷,母妃有緊要事要等你父王回來。”
他果然慢慢打了個哈欠,翻身側躺了下去,卻是面朝著我,幽幽道:“有什麼緊要事,比母妃休息還要重要。”
“惇兒。”我情知他對熙華不喜,不欲在他面前多提,只避重就輕勸道:“你聽話,乖乖睡覺。”
他點點頭,夜色下一雙熙亮的眸子仍是靜靜地凝望著我,卻在我回望於他時眸光一斂,慢慢轉身朝向了榻內。我伸手將錦衾替他掖在了頸下,正要收回手來,他卻驀地反身執住了我的手掌,“母妃。”
“怎麼了?”我只當他小孩兒撒嬌撒痴,因此下耐著性子柔聲哄道。
他細白如米珠子的牙齒卻是緩緩齧了齧唇,半晌方道:“要是孩兒對母妃說了謊,母妃會不會怪孩兒?”
我無奈笑道:“那要看是為著什麼緣由了。怎麼,惇兒對母妃說謊了麼?”
他忙搖頭道:“自然沒有。”
我笑道:“這便是了,好端端地作什麼要問這個?”
他笑了笑,卻是有些赧然了,睜著烏墨墨的水瞳靜靜望著帳頂。“孩兒絕不會騙母妃的,所以請母妃也一定要相信孩兒,孩兒不管做了什麼,都是為了母妃,孩兒只想要母妃開心。”
我聽他說得慎重,心頭亦是一陣漾動,只當他仍是介懷隱瞞了我他一早便能夠說話了的事實,怕我心中介意。我心底憐意更甚,溫言道:“惇兒只要一直康健喜樂,快快長大,母妃便覺歡喜無限了。”
他聞言眼中一亮,驀地爬起身來伏在我腰上道:“這個是王弟,還是王妹?”
我見他問得童稚可人,卻委實又問進了我心底最綿軟的哪一處,禁不住笑道:“惇兒歡喜有個王弟還是王妹呢?”
他偏著腦袋仔細思索了片刻,笑道:“母妃不管生的什麼,孩兒都歡喜。”
我啞然失笑,忍不住抬手自他後腦柔軟的髮絲上輕輕揉了揉,“傻瓜,母妃除了王弟和王妹,還能生出別的什麼來麼?盡說傻話,快些睡罷。”
他被我輕輕一揉,登時笑出聲來,順從地滾入一邊敞開的錦衾中,吃吃樂了片刻,卻仍是探出腦袋來說了一句。
“生個王妹,像母妃一樣的,孩兒一定好好保護她。”
作者有話要說:這次,沒有人會質疑洛洛的RP了吧,洛是勤勞的小蜜蜂,大家跟我一起喊:洛是勤勞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