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鳴打個寒噤,顫聲道:“誰?”
趙檀低聲道:“徐老爺莫怕,我是道上摘紅的,前些天走脫了尋你家的賊,至今未拿著,來找你問些底裡。”
徐仲鳴道:“他偷了我的東西,我知道他什麼?”
趙檀道:“老爺莫慌,慢慢想。”
說著,一枚飛蝗石“唰”地一聲,滅了案上殘燈。
“不知徐老爺放了什麼風聲?”
“……”徐仲鳴也見過世面,認得這滅燈是江湖手段,知他聽見了,只得道,“他拿走那紫錠子是假的,我不敢報官,只得託人往各錢莊當鋪放話,道最近有人淘換鉛芯紫金,牽連甚廣,讓他們都小心則個,若遇了,來報我。”
趙檀只當他信口胡說,笑道:“假便假了,上面又沒有你家的戳子,老爺費這個事?”
徐仲鳴沒奈何,道:“他順走那匣子裡,還有我些文書地契。”
趙檀道:“他換不了錢,也就燒了,還留著等你去搜?”
徐仲鳴道:“大俠,我也是沒法。你也想拿那賊,還望你賜教。”
趙檀一猶豫,他本來口拙,徐仲鳴雖是扯謊,但聽來水也不甚深。
此時窗邊一響,謝君爾也躍了進來,接道:“徐老爺,那賊人獨在官府榜上,那晚卻有同夥,使的玩意兒厲害,叫八臂觀音數珠手,又拿了你的文書地契,更怕不是尋常賊,老爺黑白兩道,可有仇家?”
趙檀暗暗佩服謝君爾見機快。而床上“嘩啦”一響,徐仲鳴悚然道:“數珠手?”
趙檀怕他聲高,驚動了人,安撫道:“老爺莫怕,我們只認得東西,卻不知底裡。若真是老爺的仇家,不妨說來,我們摘紅的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也是順手。”
徐仲鳴卻似受了極大的驚嚇,又道:“八臂觀音?”
謝君爾與趙檀在黑暗中對視一眼,道:“正是。”
徐仲鳴突然道:“你們是誰?”
趙檀一時拿不定話該說幾分,索性不真不假道:“八臂觀音是我家的老把頭,去世多年,數珠手早已失傳,如今拿在賊手上,怕是有人嫁禍我家弟兄。倘若老爺知情,還望提點。”
這話嚴絲合縫,在情在理。徐仲鳴似乎略鬆了一口氣,良久,方顫聲道:“大俠請回罷,我知道了,不是賊,不干你道上的事。”
“怎麼說?”趙檀道。
徐仲鳴似乎擺了擺手,不願再提。
一室無聲。
說話聽話,知心小哥,趙檀覺得,這種事還須謝君爾出馬,轉臉向謝君爾,揚了揚下巴,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見。
“徐老爺,”謝君爾緩聲道,“我們摘紅的,腿腳靈活,嘴巴緊,只是拿道上的人,領官中的賞,不倫不類,兩頭都容易得罪。這件事上,老爺這樣體面人都有難處,恐怕我們也脫不掉干係,我們弟兄年紀淺,請老爺指條明路。”
裝得真像啊。趙檀默默感嘆。學得真像啊,真是聲情並茂,真是小看你了,這才多久,這一句一句的江湖口,是從我這裡學的嗎,終於不說搶紅了,我太感動了。
徐仲鳴又沉默了半晌,方才道:
“小兄弟,不干你的事。不是上頭動不得的人想取我的命,就是趙玉拂的孩兒來報仇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待詔:平民以特殊技藝供奉朝廷。績錦院西作:宋代內廷負責軍工和建築材料的工匠部門。
《詩經·鄭風·將仲子》:
將仲子兮,無逾我裡,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懷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懷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將仲子兮,無逾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