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我原不該現在跑來這裡,怎奈老祖宗嚴命……望老爺不看僧面看佛面,容我細稟!”
尤氏遂將賈母王夫人的話,一一報與賈珍,並強調元春所言的事關兩府禍福云云。
賈珍漸漸聽了進去,但仍不能冷靜;他一陣陣咬牙,望著可卿,心肝俱碎;到尤氏言及必得三更前連叩傳事雲板四下,方可保住兩府無虞,這才欠身扯過一床被子,將可卿權且蓋上。
尤氏又道:“一切老爺作主,闔府都等著老爺的示下;萬望老爺節哀,引領我等渡此難關!”
賈珍仰頸長嘆一聲,這才扣著衣釦,頓下腳說:“即是老祖宗已作主,又有宮裡傳來的示下,還等我什麼!你一一照旨分派就是!我只要你把可兒的事辦得無限風光,寧把這府傾空,也不能忤了我這意!你也起來吧,我這樣一時怎能出面?”
尤氏方站了起來,扯出手帕拭淚。
賈珍猶不忍棄可卿而去,又掀開被子,親吻可卿良久,方一跺腳,當著尤氏搬開暗道機括,從轉門消失。
尤氏在這般奇恥大辱面前,恨不能一頭撞死;但終究幾層的利害關係,還是驅動著她去掙扎著完成賈母王夫人佈置的任務。
賈珍走後,尤氏方前去掀開被子,看了幾眼可卿;可卿的眼與舌已被賈珍撫平,面色如春,尤氏想到拉扯她多年的種種酸甜苦辣,不禁淚如泉湧。
尤氏拭乾淚水,環顧了一下那臥室,心中清點了一下,除兩件細軟,九件需銷燬的寄物都在眼前,遂鎮定一下,挺直腰身,朝樓下走去。
在下樓的一瞬間,尤氏忽然現出一絲誰也沒能看到的難以形容的笑容,那笑紋來自她心底裡的此前一直壓抑在最深處的慾望推動——當那一回焦大吼出“爬灰的爬灰”時,她那慾望曾上揚過:她希望秦可卿死!——現在不管怎麼樣,秦可卿果然死了!死了!
但尤氏下到最後幾步樓階時,駕馭她心態的,又恢復為下樓前的那些意識。
8
尤氏回到樓下,猛見寶珠站在門前,瑞珠竟坐在一張椅子上發呆,心中一驚,先迎著寶珠問:“瑞珠可對你說了什麼?”
寶珠即刻跪下,說:“回太太,她下來只是發呆,不曾開口說話。”
尤氏又問:“你可曾問她什麼?”
寶珠忙答:“太太命我守門,我只守門,我不曾跟她說話。”
尤氏看瑞珠那光景,似已丟去三魂六魄,便再次問寶珠:“可有人要進來?”
寶珠搖頭,連說“並無一個”。
尤氏方厲聲喝叫瑞珠:“誰許你坐在那裡?我且忙著,你倒一邊受用!你主子嚥了氣,你哭都不哭一聲,你那心肝,敢是讓狗叼走了!”說著過去,就摑了她一記耳光;這一耳光又把瑞珠的魂兒摑了回來,瑞珠趕忙跪下,長嚎一聲,痛哭不止。
寶珠聞說蓉大奶奶沒了,狠吃一驚,也唬得哭了起來;尤氏將二人喝止,厲聲說;“且住!還輪不到你們嚎喪!瑞珠,你且站到那邊屋角,給我面壁思罪,不到我喚你,不許擅自回身!寶珠,你去傳來升嫫嫫和銀蝶,先只她二人,我有話吩咐!”
來升家的和銀蝶過來了,尤氏遂向她二人宣佈:“你們蓉大奶奶久病不治,已於剛才亡故!現在不是哀哭的時候,銀蝶,你負責為大奶奶淨身穿衣裝裹停靈;來升家的,你負責將蓉大奶奶的十一件遺物集中銷燬——這原是大幻仙人為她測命時指示,這樣她才能安抵仙界……”銀蝶並來升家的即刻行動起來。尤氏又一一調遣其他人等,各司其職;屆時來升等亦聞命在前面大張旗鼓地佈置起白汪汪的場面來,並趕製全府所有人等的喪服,諸如此類,也不及細述。
來升又親來回,告老爺已回府,正吩咐請欽天監陰陽司及禪僧道士等事宜,蓉哥兒也才從衛若蘭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