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移動。元春抱琴兩雙眼睛,盯準了那乞巧針在水盆底上的投影……
抱琴先看出來,竟是很粗黑的一道。元春原期待那針上的九孔,無論如何能在盆底上漏出些奇妙的圖案,沒想到卻粗黑得那麼完整。
元春正心中思忖,抱琴嘻嘻地笑著說:“這影兒,倒讓我想起歸省那年元宵節,娘娘作的那首燈謎詩來了: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背了三句,她停住了,因為那首謎底為爆竹的燈謎詩,最後一句是“回首相看已化灰”,想起來實在不夠吉利;於是抱琴轉而引申說:“娘娘請看,這影兒多像一個胖娃娃呀!胖小子出世,那呱呱的啼聲,不也正是身如束帛氣如雷嗎?不也會一聲震得人皆恐嗎?不也就能使妖魔膽盡摧了麼?”
抱琴的話,正合元春的私心。她正待再俯首細觀,卻忽然院門邊響起一聲:“好個能使妖魔膽盡摧!”
原來是聖上來了,元春與抱琴惶恐中趕忙跪接。
4
月亮照著一處神秘的山坳。那是潢海鐵網山最險惡的一隅。
山頂上,在密密的檣樹林中,隱藏著哨樓,日夜監視著那通向這一地點的唯一路徑。在半山的竹叢中,隱蔽著完整的莊院,一應生活所需的房舍物件,應有盡有。而在山陰的一片臺地上,則有一個練兵場。
這是一個綠林好漢的獨立王國。
月色中,兩個矯健的身影,顯現在練兵場上。
一位是原神武將軍馮唐的公子馮紫英,一位是原聖文將軍衛冰的公子衛若蘭。
馮紫英甫進入場地,便張弓一箭,朝最那頭一個箭靶猛射,只聽見“當”的一聲,馮紫英道:“竟落地了!”
衛若蘭道:“是射中上回那箭的箭尾了!上回那箭,你是正射在仇琛的腦門上啊!”
衛若蘭也彎弓射箭。但他不慌不忙,未射之先,把衣襟掖好,將腰絛上掛的一隻赤金點翠的金麒麟理到大腿外側,瞄準之後,方從容射出,只聽“嗖”的一聲,正中另一箭靶。
兩人朝那邊箭靶走去。馮紫英笑道:“你這樣地‘慢工細活’,在寧國府天香樓下射圃,倒能博珍大哥等鬨然叫妙;用到實戰上,可就未等這邊箭出,只怕那邊箭早飛過來了!”
衛若蘭笑道:“這裡靶場雖為實戰而設,可處處細部,都讓人想起京中射圃之歡啊!這裡其實何嘗不是射圃?只不過‘昔日戲言身後事,今朝都到眼前來’罷了!”
馮紫英拍他肩背兩下道:“引用不倫不類!應罰你一大海!”
衛若蘭道:“天下有倫有類的話都讓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說盡了!你我雖時有非倫非類之語,只要心有靈犀一點通,聽來自有禪意在啊!”
馮紫英點頭不語。兩人走到一排靶子前,細看,原來馮紫英那新箭的箭鏃竟擠進了舊箭的鏃眼,落到地下的,倒是那支舊箭。而衛若蘭所射,正中靶人的右眼。
馮紫英望見,月光下衛若蘭所佩的金麒麟閃著詭異的光,因嘆道:“你跟史大姑娘的事兒,怎麼個了局啊!”
衛若蘭將那金麒麟握入手中,凝視著,不禁悲從中來。須臾,他眼角反照出幾星月光。
在近一年來的歲月裡,馮紫英的父親神武將軍馮唐,與衛若蘭的父親聖文將軍衛冰,都被皇帝羅織在一個案子裡,下了大獄。馮唐前些時已瘐死獄中,而衛冰是絞監候,眼看入秋,其命無多了。他們正是抱著復仇之心,集結到這個地方來的。在父親陷獄之前,衛若蘭與忠靖侯史鼎的侄女兒,也就是賈府史太君的侄孫女、賈寶玉的表妹,已經定親;那時賈寶玉已經與薛寶釵成婚,成婚後賈寶玉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有一回他清醒時,應邀到馮紫英家射圃,那時馮紫英家尚未毀敗,到場的還有柳湘蓮、蔣玉菡、陳也俊等,衛若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