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得貪婪。沈嵁不想到了該放手的那天不願放手,如果責任變成一種慾望,他會從厭惡生活,變得厭惡自己本身。
乾乾淨淨來的,無牽無掛走,這是沈嵁對沈家全部的期待。
為此,他寧願孤獨!
“不要變成我這樣。”杜喚晨似將他看透了,少有地嘆息,“生活可以是冷淡的,但活著不應該失去熱情。我說這話很沒有立場,畢竟無論生活還是活著,兩件事上我都是失敗者。然而我也是過來人,算是一點經驗的勸告吧!即便有一天使命終結兩袖清風去往江湖,也不代表一無所有。解脫是一件快樂的事,快樂需要分享,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可以分享快樂的同伴,哪怕我們貧窮卑賤。所以你願意嗎?”
沈嵁受了驚一般睜著淚溼的雙眼,沙啞地問:“願意什麼?”
“願意接受我是你的小叔。無關稱呼、輩分,或者出於禮節,我們不能在血緣上成為親人,那麼在感情上,你是不是可以承認我一下?就像晴陽承認大哥一樣,你能當杜家,當我,是你的依靠。可以嗎?”
沈嵁剋制住真實的意願,退縮著:“為什麼?”
杜喚晨望著他,微微笑了下:“因為我已經當你是親人了。曾經長時間地單方面付出過親情和愛情,我也怕了。被瞞騙著,跟親大哥去結拜,當晴陽是半子,去家庭以外的地方尋找歸宿,但你看,這兩個人我將要失去了。所以我想也許你也可以嘗試回應我一下,等哪天我累了煩了,也可能真的被拋棄了,我想想,這天底下還有人陪我說幾句話,人生就不算最糟。是吧?”
沈嵁心裡狠狠顫抖了一下,側過身蜷縮起來,眼淚大顆大顆掉落。
“怎麼說呀?”
沈嵁點點頭。
“點頭是答應我,還是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
沈嵁還是點頭,不吭聲。
“說話!”
沈嵁吸吸鼻子,抽泣著咕噥了聲:“小叔!”
“哪個小叔?”
“小叔!”
“虛的實的?”
“小叔!”
“說話能聽麼?”
“嗯!”
“死了來磕頭嗎?”
“呸!”
“睡懵了還亂叫麼?”
“就是小叔!”
“別哭了!”
“……”
“要哭就大點兒聲,跟個丫頭似的,娘娘腔腔。”
沈嵁蜷得更厲害了,頭埋在胸前,無聲地,哭得好用力。
杜喚晨終於什麼都不再說了,大掌撫著沈嵁顱頂,嘴角邊保持著一抹微微的,卻很溫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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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煦曈起身抻了抻腰,活動活動腿腳,漫不經心道:“那個什麼七叔公隔得遠麼?”
晴陽一臉嫌棄:“就是個代稱,我爺爺那一代的家老,族中有威望,後來習慣管他那一支叫七叔公家裡頭的,遠開八隻腳了。那次使壞的其實是七叔公的五代孫,跟我哥算同輩,年紀大他一輪呢!一天到晚惦記著吞本家的生意,想查爹的賬,在本家放了眼線。知道爹不在大哥又病著,攛掇四嬸去本家鬧支走了大哥,然後讓自家長工帶頭來鬧事。切,無賴小人!”
時隔多年,晴陽說起沈家仍舊總愛用“我哥”代替“我”,疏離地站在外頭,似一個旁觀者。這個習慣大家早都察覺了,也從來不點破。
聽晴陽不忿,凌煦曈抱臂斜睨,笑得狡黠:“縣衙收了多少好處?”
晴陽嘖嘖兩聲,手指向他:“一看就是個奸商,立即戳到點子上。”
“廢話!聚眾鬧事,你們家又是大戶名門,沒被收買,他縣太爺能如此敷衍了事?”